来是这样……”张毅城并不懂柳东升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象征性的装作大彻大悟状态。
掏出钥匙,柳东升轻轻的刮了一下用腻子腻上的裂缝,“毅城,你看,这里有裂缝,这里没有……这说明什么?”
“可能……这块的白灰质量不如旁边的……?”张毅城也觉得眼下商品质量问题比较让人担忧,自己这老丈杆子身为人民警察,调查案件之余可能也比较关心假冒伪劣产品的事……
“错……有裂纹的白灰是后贴上去的……”柳东升道(其实稍微有点物理常识的人便不难理解,如果在一片已经干透的白灰中间挖个窟窿,再用湿的白灰浆贴上去,肯定会起裂纹,因为新旧白灰的干湿程度不一样,受热胀冷缩原理影响,开裂是难免的,不仅是白灰,水泥也有同样现象),“真狡猾啊……竟然还用腻子腻上了……”
到院子四处找了找,柳东升就地取材,拣了半块砖头,直接用办公室钥匙当凿子就凿上了,不一会,白灰被凿掉了一大片,只见一个形状不是很规则的小玉片从白灰内部露了出来。“果然有东西……”柳东升从白灰中抠出了玉片,用指甲抠了抠粘在表面的白灰,“毅城,你看这个……”
张毅城接过玉片,迎着太阳光仔细的看了看,只见玉片上横着刻了一排东西,仿佛是文字或符号,周围还有一圈花纹,但刻得实在是太小了,看不大清,“应该……就是这个……”张毅城道,“这就对了,理论上讲……对面的墙上应该也有……”
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柳东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抄起砖头到对面的墙上又是一通砸,但直到把钥匙都砸弯了,整个窗台下的白灰差不多都被砸掉了也没砸出什么东西来,“他妈的……藏得还真隐蔽啊……回头找个工人,他妈的把这房子拆了我就不信找不到!”柳东升砸得手指发麻,胳膊都木了,气得一个劲的骂街,“对了,毅城,照你的分析,这东西应该是干什么用的?莫非……那陈俊生到了半夜也会复活?”
“不清楚……上次从那个尸体屁股里弄出来的东西千万不要扔……等我爸回来让他看看吧……这个东西也留着……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柳东升擦了把汗,“毅城,今天谢谢你!先送你回去吧!这个房子我会找人来处理!”……
带着张毅城吃了饭后,柳东升把张毅城送回了家(本来柳东升想将张毅城送回学校,但其一再借口要“研究研究”,非回家不可,柳东升无奈,只能送他回家),此时才中午一点左右,李二丫去上班了家里没人啊,张毅城可算是如鱼得水了,可算把那个“大鬼”过去了……
回到局里后,柳东升刚想去找后勤的李师傅帮自己再配把钥匙,忽然二嘎又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柳……柳队……找你一上午了,你干嘛去啦?”
“我干嘛还得通知你啊……?”柳东升一撇嘴,“看你的警服穿的,把领子弄好了!跟个逃兵似的!”
“哎……柳队,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二嘎瞪着眼,好像挺高兴似的。
“少跟我臭屁!”柳东升一瞪眼,“好消息是什么?”
“那辆白色拉达,河北那边查到啦!”二嘎道,“3打头0结尾的白拉达,全河北一共有三辆,根据咱们提供的案情介绍,那边锁定了其中的一辆,并对车主进行了走访!”
“哦?”柳东升也挺高兴,河北的同志工作效率挺高啊,“那边怎么说?”
“这辆车注册地是河北省黄骅县,车主叫李树林,天津小站人,上午我给咸水沽分局打过电话确认过这件事,发现确有其人,文革中期曾因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后来因为表现良好,曾先后减刑三年,前几年刚放出来,出狱后,此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在河北岐口村盖了房子,还承包了三艘渔船做水产生意,干得还不错,据周围村民反映,此人很怪,平时从来也不和别人交往,总有一些神头鬼脸的外乡人找他,河北警方觉得此人比较可疑。”
“好!干得好!”柳东升一听岐口,心里可有谱了,那可是临海渔村啊,出海走私简直就是得天独厚啊,“别跟我说周围村民的反应,那个李树林本人,河北的同志审出什么没有……?”
“呃……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二嘎抿了抿嘴,一副理亏样,“李树林他……他……”
“怎么了?不承认?”柳东升皱眉道。
“李树林已经外逃了……”二嘎一翻白眼无奈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柳东升这个郁闷啊,这帮人简直太狡猾了,为什么公安局每次行动都晚一步啊……
“不知道,根据周围村民反映,半个月前就已经看不见他了……”二嘎道。
“他妈的……真是狡猾……”柳东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少废话,快说!”柳东升没好气的点上一根烟。
“美国进口的电台马上到位,你再外出,哪怕到河北,都能跟家里(指局里)联系上啦……!”二嘎道,“听说叫什么……摩托什么的……”
“哦……什么摩托?到底是电台还是摩托?”柳东升也纳闷了,自己是刑警又不是交警,怎么局里想起给自己配摩托来了?
“不……不……”二嘎道,“那个电台的商标,叫什么摩托牌,贵着呐,以前咱用的电台质量不好,总耽误事,这次局里是豁血本了……器材都搬到后勤了,明天市局来人给装……你可以先去瞅一眼……”
“瞅它干嘛?对了,亮子那个蹲监狱的爹,查得怎么样了?”柳东升问道。
“监狱的同志已经替咱审过一轮了……但啥都审不出来……他一口咬定进去后就再没跟家里人联系过……连离婚协议都是由狱警交给他的……监狱那边也说确实没人探过监,还说咱要不死心可以自己去审……”
“哦……他儿子死的事跟他说了么?”柳东升道。
“说啦!无动于衷啊他!没见过这样当爹的……”二嘎无奈道……
“他妈的……这帮王八蛋……”柳东升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你给我发个协查通告,全国范围给我逮这个李树林!这个人是关键!我下午去趟监狱……我自己坐车去!我的车你想办法找人,下午就把电台给我装上,明天我亲自去河北!”
“是……!”二嘎立正敬礼。
【注释】岐口:岐口村隶属河北省黄骅县(今河北省黄骅市)管理,紧临天津市大港油田,是一个临海渔村,以渔业与养殖业出名,这里的渔民都是出海打鱼的,只要是产于岐口的海鲜,基本上都能保证是百分之百的纯天然海味。这一带的近海都是“泥滩”,矿物质与微生物异常丰富,所以相比起产于“沙滩”的海鲜,这里产的海鲜营养更丰富,味道也更鲜美。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28章 虎毒不食子
河西区洞庭路,河西监狱。
接待柳东升的是一位叫商志江的狱警,大概有五十多岁,三杠两星,二级警督,号称是监狱里的辅导员,看上去挺厚道的,柳东升也是一愣,让这么个老实疙瘩去管理犯人,谁改造谁啊?
“你就是柳队长吧?久闻大名啊……”商志江给柳东升沏了杯茶,“张健是我审的,那个人好像有心理疾病啊,唉……其实政府的改造制度还是不完善,像这样的犯人,应该安排心理治疗啊……”
“你审的……?”柳东升差点把茶叶喷出来,怪不得什么都审不出来呢……“对了,您说的心理疾病,是怎么回事?”
“唉……服刑得有三年了吧,可能最多说过三句话,唉……”商志江好像还挺惋惜,从抽屉里取出一打子材料递给柳东升,“这是他当年的材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现在家破人亡的,咱们也得理解理解,能看得出来,他心理也很矛盾啊……”
“不是说他听说儿子的死讯后……无动于衷么?”柳东升看了一眼材料:张健,男,汉族,1943年5月13日生,12.13特大文物走私案主犯……“12.13特大文物走私案?”柳东升暗自嘟囔,这个案子当年在圈儿里传得神乎其神,被公认为天津公安史上筹划最周密、手段最高超的高智商案件,因为一个案犯在案发后后悔了,打电话向公安局自首,抓捕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并成功追回了几乎所有赃物,作案者一共三人,其中两人穷凶极恶,曾企图开枪拒捕,被办案民警当场击毙,另一个乖乖投降的,就是那个打电话自首的人,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张健。
“唉……他平时就那样……”商志江道,“不过从他的表情看,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毕竟是亲骨肉啊……”
“商同志,我想单独跟他聊聊……”柳东升道,“对了……我听说有个叫李树林的是从咱们这放出去的,他们以前关在一起过么?”
“哦……这个……我得去查查……”商志江说道,“柳队长,现在我就去安排审讯,你审你的,我去核实那个李树林的监号儿……”
“不用了……我自己问他吧……”柳东升看了一眼手包,该带的东西都带了……
应柳东升的要求,审讯室中,只留了张健和柳东升两个人。
“你是张健?”柳东升一皱眉,档案上写此人一九四三年出生,到现在最多也就四十五六岁,但眼前这个小老头看着少说有六十了,满脸的褶子不说,脑袋上的头发也是花白花白的,两只眼睛总像进了沙子一样眯缝着,满脸的愁容就好像欠了别人八屁股债没还一样,如果不是说此人走私文物人赃俱获的话,跟自己说眼前这人是个高智商作案的犯人,自己还真不大信……“我叫柳东升,分局刑警队的。”
张健抬头看了一眼柳东升,轻轻点了点头。
“你儿子的事……我很难过……”柳东升也知道,跟这种犯人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要“以德服人”,来硬的肯定不行。
一提到儿子,张健浑身上下不由得颤了一下,然后又把头低下了。
“如果想给你儿子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柳东升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说了。
“报仇?”张健冷笑了一下,之后便又开始沉默不语。
“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政府自然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柳东升道,“但是我们需要你配合。”
“你们抓不到他的……”张健嘀咕道,“小亮自己不争气,这个教训够重了……不用政府操心……”
“那好……”柳东升取出手包,三掏两掏,掏出了一个小塑料袋,就是警察装证据用的那种,塑料袋里装的正是亮子肛门里塞的那个小玉柱,“那你认识这个么?”
张健接过塑料袋,迎着窗口的阳光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诡异的看了看柳东升,“我想知道你们从那弄到这个的?”
“你儿子的身体里……”柳东升微微一笑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点柳东升可是太有经验了,要想感化这种阴蛋子犯人,最好就是从其亲人入手,尤其是子女。
就在这一瞬间,张健那双眯成缝的眼睛竟然一下瞪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个劲的哆嗦。
“还有你儿子死时的照片……”一看张健有反应,柳东升赶紧趁热打铁,递上了亮子尸体的照片。
拿着儿子的照片,张健沉默了大概得有五分钟,圆睁的双目,竟然泛起了一丝泪光,按柳东升分析,此人正在激烈的心理斗争。
“张健,我还想告诉你一个事……陈俊生这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见张健有反应了,柳东升赶紧火上浇油,从包里拿出了陈俊生尸体的照片递了上去,“你妻子左慧兰目前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参与过你们的事……如果她参与过的话,为了她的安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是犯罪份子先杀她,还是我们先抓住犯罪份子……左慧兰的死活,全在你手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们已经离异了,我觉得你也不应该连累她……”
接过陈俊生的照片,张健又深吸了一口气,两只眼睛中似乎充满了恐惧,“报告政府……慧兰……她……失踪有多久了……?”
“从发现你儿子的尸体后我们便开始找她……但一直没找到……”柳东升暗自一笑,心说这小子的媳妇敢情也不干净啊,整个一个犯罪之家……“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配合我们的话,她活下来的希望有百分之五十,但如果你继续隐瞒,那她必死无疑……”柳东升想了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凑到张健的耳根子底下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儿子头七那天晚上,尸体就放在分局的解剖室里……那天晚上,我也在!……怎么样?还用我再往下说么……?”
听完柳东升的话,张健的汗珠子也下来了,扑通一下坐在椅子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
“这个要问你自己,”柳东升也坐回了椅子,“你们是否知道他什么秘密……”
“报告政府……我说……但你们能放过慧兰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张健的语气近乎哀求。
“人民公安,不与任何人作交易……你也可以不说……”柳东升脸一沉,“怎么处理她是政府的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好……!我说!”张健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故意进来的……”
“这我知道,你不是自首进来的么?”柳东升一皱眉,当初那个12.13文物走私案,涉及国家七八件战国时期以及秦汉时期的珍贵文物,倘若自首的话还有个活路,如果最后是被抓到的,无论如何都是死刑,这对于一般犯罪份子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心理压力。
“不……那算不上自首……”张健道,“我只是想进来!我算好了,这个罪过应该判无期或者二十年的……但没想到就判了十年……”
“你是说……十年……判轻了……?”柳东升瞪着眼一脸的吃惊,天底下的犯人怎么还有指望自己多判的?
“上次那案子是我亲自策划的……”张健道,“报告政府,如果您是刑警队的,可能也听说过这个案子……我想问您,如果不是我自首,您有把握破案么?”
“这……废话!你以为你不自首,我们当警察的就没办法了?”柳东升脸一红,说句实话,当初那个案子据说现场干净利索,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放到自己手上还真是棘手,但此刻当着罪犯的面,也不能实话实说啊……
“呵呵……”张健一笑,“其实,我并不是怕警察……”
“那你怕的是谁?”柳东升并没在面子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继续刨根问底。
“老爷子……我怕的是他……”张健道。
“老爷子?”柳东升一惊,当时刘常有嘴里,好像也说过这么个人,莫非这张健与那个“老爷子”有直接接触?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29章 猴子面具
原来,张健参与的这个犯罪团伙人并不多,当初算上张健本人,也不过二十人左右,这与柳东升当初想象的可不一样,但虽说只有二十多人,但其内部组织严密、等级森严、分工明确,也算是比较正规的犯罪集团了。
这二十多人中,最大的头目就是老爷子,其次是掌柜的,再下面的是“伙计”,像亮子、陈俊生这类的人实际上就是这个团伙里的“伙计”,而以那个刘常有的参与程度,确实连个伙计都算不上,至多算是个销赃的而已。
按张健的说法,团伙里所有大案都是老爷子带着做的,大部分是盗墓,有的墓甚至在工厂的下面,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是怎么找到的,参与盗墓的除了“老爷子”外,主要以“掌柜的”为主,很少带“伙计”参与。
组织内的利益分配相当丰厚,张健入伙是在一九八二年左右,当时的“掌柜的”每人每笔买卖能分大概十万块钱左右,平均每两三个月就有一次买卖,在当时而言,这可是天文数字了,当时张健的身份还只是“伙计”,每个月都有四五千赚,这在当时一个月工资只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薪阶层而言是不敢想象的。
“八二年就开始了?”柳东升一个劲的运气,按他的说法,两三个月一次买卖,八二年到现在有五年了,国家不晓得有多少珍贵文物流失在这帮人手里……“那你是怎么当上‘掌柜’的?”柳东升问道。
“下一任掌柜必须入伙一年以上,而且要由上一任掌柜推荐……”张健默默道,“我的上一任‘掌柜’叫吴江,我们都叫他‘江哥’,跟着掌柜的干了三年,那个人很贪,干大事从来没被逮过,反而总因为一些小事儿进去,然后我们这些伙计就得想办法走关系托人把他往外弄……掌柜的说他犯的案太多了,容易被公安盯上,就说要安排他去国外,之后他就推荐了我……”
“他为什么要推荐你?你又为什么要自首?”柳东升不解。
“因为……在厂里我是江哥的徒弟,开始我还真以为他要出国了,但后来我却发现他死在了一个墓里……”张健抬头道,“而且就是老爷子亲自动的手……”
“哦?哪的墓?”听到这个消息,柳东升的神经立即绷紧了。
“陕西吧……”张健道。
“是不是陕西礼泉县南天村?”柳东升一皱眉。
“是礼泉,究竟哪个村我就不知道了……”张健一撇嘴道。
在张健嘴里,这个老爷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很怪。每次挖墓,至少带一个掌柜的去帮忙,行话叫“搭把手”,几个掌柜轮班来,有的时候,墓挖开了,老爷子一眼都不看就回去了,剩下的东西全由掌柜的自己处理,但有的时候墓虽然挖开了,他却什么东西都不让动,就拿一两件还是自己留着,没掌柜的什么事。开始没什么,但到后来能由掌柜的自己处理的坟越来越少,命不好的掌柜的,半年碰不到一个能随便拿的墓,好不容易挖开一个,老爷子还不让动。
这些人从上到下,从掌柜的到伙计基本上都没工作,以前攒钱攒得再多,不来买卖也是坐吃山空,尤其是像江哥这样的掌柜的,两个孩子都在国外上学,一年得个十好几万的学费,硬扛是扛不起的,所以到了后来,这几个掌柜的也都长心眼了,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先养家糊口再说啊。从那时起,这些掌柜的在轮到自己去给老爷子“搭把手”的时候,总是先把具体的时间地点通知自己手下的伙计,然后自己在作案现场再偷偷留一些记号,不管这个墓老爷子让不让动,等自己和老爷子一走,手下的伙计就去扫尾,把里边的东西能搬的都搬走。
上一任掌柜的吴江曾经秘密告知张健,说自己要出国投奔两个儿子去了,眼下在陕西有一处大买卖,算是自己出国前最后一次给老爷子“搭把手”了,所以这个买卖不管老爷子让不让动,都必须搬空卖净,以此给自己出国凑盘缠,并且说具体情况会在陕西礼泉县的一处招待所里留一封信,最后还说已经把张健推荐给老爷子当自己的接班人云云。
接到这个消息后,张健二话不说,带上几个“伙计”就直奔陕西,在礼泉县的那处招待所里还真有吴江留的信,信上说明了古墓的位置以及自己会做什么样的记号等等,按照信上留的线索,张健和其余几个伙计很顺利便找到了盗洞的入口,当时盗墓的人显然已经走了,洞口被隐藏得很好,从地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按着吴江留的记号,张健往下挖了半米多深才又找到洞口,结果没想到几个人到墓中掀开棺盖,才发现自己的掌柜的在里面躺着。
“这么说……你当掌柜的之前,就知道吴江已经被老爷子杀了?”柳东升恍然大悟,原来南天一号墓那个案子就是这伙人所为,“那你还敢去当掌柜的?”
“当要有理由,不当也要有理由……”张健无奈道,“当掌柜的可能有危险,但如果让你当你不当的话,危险更大!”
按张健的说法,“伙计扫尾”的事都是底下人瞒着老爷子偷着干的,这个老爷子的手段谁都知道,以前有个掌柜的没经老爷子允许私自从墓里偷着顺了串珠子出来,便被当众处理了,手段匪夷所思,据说是一边说笑一边死的,而且死的时候脸都憋紫了,就好像吸进肺里的氧气肺不吸收一样,事后老爷子还安排了几个掌柜的把此人埋了,临埋的时候还亲自把那个小玉柱放进了尸体嘴里。后来有两个掌柜的害怕埋尸的地方败露,便带上几个伙计偷偷的去埋尸的地方看,发现填好的坑竟然塌下去了,表面的土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像尸首自己从地里爬出来过,几个人胡思乱想了一通,决定挖开看看,但挖开后几人都惊了,明明尸首是脸朝上埋的,怎么现在是趴着的?莫非死人还会翻身?而且埋了五六天,身上竟然还有血色,跟活人一样?
那次之后,这个老爷子不但给大伙留下了心狠手辣的印象,更让大家觉得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不像真正的“人”,这种不经允许搬空拿净的事倘若被知道了,岂不是要全家遭殃?
故此,吴江手下这几个伙计虽然害怕,但还是没一个敢表露出自己知道吴江死讯的,张健也硬着头皮当起了掌柜的。开始没什么事,但后来又有一个叫田荣的掌柜的神秘失踪了,据老爷子说也是安排出国了,与此同时,以前老爷子自己留着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并且安排田荣的接班人开始秘密处理,这个人便是被柳东升的老丈人孙伟杀死的刘杰。
“田荣死了,上一代的掌柜的基本上就死干净了……”张健道,“我知道我们这一批掌柜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干脆自首……”
“吴江、田荣……”柳东升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了下来,“你所说的那个老爷子,多大岁数?”
“听声音……应该有四十左右吧……”张健道。
“什么叫听声音?”柳东升一皱眉,心说这个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竟然逼得手下人自首到监狱里来避难,古往今来头一回啊……
“我们谁都没见过他……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个猴子面具……”张健道,“就是过年时小孩戴的那种,俩眼睛是俩窟窿,后面勒一根松紧带套在脑袋上的那种……而且……”张健一皱眉头,“也许是我记性不好……伙计是不能见老爷子的,只有掌柜的能见……我进来之前只见过他两面,中间隔了半年……但这两次见他,听声音好像不大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柳东升也纳闷,莫非老爷子换人了?
“说不上来……好像细了点……”张健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身高多少?”柳东升道。
“不知道……”张健摇头,“光听过声音都逃不过他的手心,谁还敢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吧……”
“这么危险,你还敢介绍你儿子入伙?”柳东升边问边记录。
“这都是那个陈俊生!”张健眼神里射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凶狠,“早知道会这样,进来前就应该把他除掉……!”
张健的媳妇左慧兰好赌,三天两头输钱,所以张健虽说有点脏钱,但放在哪也不敢让媳妇知道,准备留给儿子将来成家用,自己进来后,由于担心老婆孩子的安危,所以决定与老婆孩子在名义上一刀两断,并让老婆孩子搬家,但并没说明理由。
在进来之前,张健曾经把自己藏钱的地方告诉了陈俊生,并说如果自己哪天被抓了,一定要把这笔钱亲手交给自己的儿子,但从现在的情形看来,陈俊生非但没有把钱交给亮子,反而把亮子也拉下水了,并最终导致了自己和亮子双双丧命。
“人为财死……”柳东升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树林你认识么?”
“他……”张健一抿嘴,“他是我推荐的掌柜的……按规矩必须推荐一个掌柜的……否则我家里人可能会有麻烦……”
“你不是说掌柜的必须得入伙一年以上么?”柳东升道。
“报告政府……我一进来,我手下入伙一年以上的就只有陈俊生了……他那把年纪,是不可能去‘搭把手’的……”张健道,“李树林这人,我观察了足足有一年,他很贪,适合做掌柜的……”
“我知道了……”柳东升微微一笑,“现在,把你们倒卖过的文物……还有你所知道的你们的同伙,以及家庭住址,都告诉我,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报告政府……这个……和抓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吗……?”张健面露难色。
“废话!”柳东升拿起了笔,“不抓他们,你来告诉我那个老爷子住在哪……”
“嗯……”张健又把脑袋低下了,“我只知道我手下人的名字……其他几个掌柜的等我进来时都是新换的,名字除了刘杰以外,我就知道有个叫马阳的……他们手下的人也大部分都是新人……用的也都是外号……现在这些年轻人,比我们当时狡猾得多……”
“马阳……”柳东升开始低头记录,“继续说,外号也行……一个都不能差……告诉你,我现在不但是在给你争取宽大处理……更是在给你妻子争取时间,老爷子早一天抓住,你们夫妻就能早一天团聚……先说说……那个老爷子淘汰下来给刘杰的东西,你知道的都有什么……!”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30章 目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按刚才张健的供词,柳东升还认为那个“老爷子”挺超脱世外的,至少在钱这方面对手下人还挺大度,但后来听张健一回忆,才发现实际情况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个老爷子看准的东西随便哪一件都应该是国宝级的文物,即使自己这个外行一听都觉得汗毛根发紧,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个张健对文物的了解远不止对盗墓那么在行,所有的文物他只能形容出个形状和大小,完全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干吗用的。
“当时,老爷子把东西都交给刘杰让他出手的时候,我们也挺不服气的,尤其是我,刘杰就是个生瓜蛋子愣头青,我们出道那阵,他还不知道在哪套尿芥子呢……东西都给他,我们吃什么?”说到这,张健的表情仿佛已经比刚才轻松了很多,“但后来一看……我们也是后怕了一阵,幸亏没接那些棘手的东西,那些东西都给我们,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出手……”
“怎么说?”柳东升一皱眉。
“他给刘杰的东西,全是实心家伙(行话:“又大又沉”的意思),最小的也有这么大……”张健用两只胳膊围了一个炒菜锅大小的尺寸(由于戴着手铐,所以不能用手直接比划),“随便哪个少说五六十斤……最沉的好几百斤,谁要那玩意啊……我都不敢想他们当初是怎么丛坟里倒腾出来的……”
“有没有铜钟?”张健一提“实心家伙”,柳东升忽然想起编钟的事了。
“铜钟?什么铜钟?”张健一愣。
“就是……呃……”张健这么一问,柳东升也傻了,所谓那个什么编钟啥样自己也没见过,“就是跟庙里边和尚撞钟那种形状差不多的……钟……青铜的……有大有小……”
“没有……”张健摇头,“我就知道第一批给的东西,都是缸……没有钟……不过铜的是不假……”
“缸?都是缸?”柳东升一愣,那个老爷子又不腌咸菜,要那么多缸干吗?“就没别的?类似于……跟缸差不多,但是能口朝下挂着的?”
“没有……”张健微微一笑,“报告政府,钟和缸,我想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我进来之前,老爷子就给了张健一批货,都是缸,各式各样的缸……得有……十几个……之后给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嗯……大概尺寸都是多少,花纹大概什么样,尽量回忆!”柳东升用笔一一记录,“对了,这些文物最后卖了多少钱?这笔钱,最后怎么处理的?”
“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才打听清楚了……原来这个刘杰,有亲戚在外国,这些大件,国内肯定是没人敢买的,国外买的人也少……但一旦碰上识货的买家,肯定是个大头,所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张健道,“我进来的时候,那些缸大概卖出去了一半,老爷子自己要三分之一,刘杰拿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一给我们分……卖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们每个掌柜的前后一共拿了大概一百万左右,自己留一半,再把其余一半给伙计分……如果我们拿的真是三分之一的话……那总共可能得有一千万左右……但我觉得不止这么多……谁知道他们到底卖了多少钱……”
“一千万……!?”柳东升眼珠子都瞪大了,自己办的案子,涉案金额还没有能到这个数的。
“对了……你看看这个……”柳东升忽然想起来了,那张八卦纹龙首铜盂的照片一直在自己手包里放着没拿出去,“你说的那堆缸里,有没有这个……”
“好像有……”张健接过照片默默说道,“不过这种东西,即使外国人兴趣都不大,谈三四个买家能成一次就不错……当时把刘杰那个小子弄得也是焦头烂额……卖这个东西,老爷子是限期的,限期卖不出去他可就要倒霉了……”
“限期?……”作为刑警,柳东升对于罪犯急于将赃物出手的动机可是再了解不过了,原因无非两个,一是急于外逃需要路费,二是欠下了大量赌资、毒资或者高利贷什么的,有人逼迫他,但这个老爷子如若如此神通广大,被别人威胁的可能性显然不大,难道他要逃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东升道。
“好几年前啦……那阵子我还没进来哩……”张健道,“以往碰上让掌柜的随便拿的墓,东西出手的钱也不都是我们的……要上缴一大半给老爷子……说也奇怪,这老爷子有的时候挖坟,目的性很强,掀开棺材拿一样就走,其他不让我们动,好像就为了棺材里那一样东西,但有的时候好像纯粹是为钱,直接挖到坟里就不管了,看都不看一眼……”
“目的性……?什么目的?他自己都拿过什么?他着急要钱干嘛?”柳东升越发不明白了,由亮子和陈俊生的死亡不难看出,到目前为止,这个老爷子目前仍然活跃在犯罪一线,似乎并没有什么外逃的迹象,一不为外逃,二不为还债,那这老爷子这么着急用钱干嘛?而且除了钱以外,盗墓还能有什么目的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健道,“开始小件多,都是由掌柜的分发给伙计,伙计再私下找找人也就出手了,三千五千,三万五万,多少都有,要是碰上没人动过的墓,弄个两三百万很平常啊,但到后来,老爷子就好像疯了一样,买卖频率由原来的两三个月一次加到了一个月一次,有的时候一个月两次,碰上点儿背的时候,我们挖的墓恐怕八辈子以前就让人刨过一遍了,能拿走的早都拿干净了……老爷子就硬逼着掌柜的把那些拿不走的也硬往外弄啊,而且最要命的就是,到了后来,我们挖的墓大部分都是别人刨过的,收入大不如前啊,所以老爷子才把自己留的东西也拿出来卖,而且有限期。”
“哦……拿不走的……都是些什么?”柳东升明白点了,看来这个老爷子不但缺钱,而且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他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隐藏在那些所谓的水缸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其甚至不惜采取大海捞针的方式四处作案,还拉拢了一帮马仔来销赃,为其进一步实施犯罪筹集资金!不过有一点值得肯定的就是,这个老爷子的历史知识想必很丰富,似乎知道他所要寻找的“缸”可能埋在什么样的墓里。
“缸啊!”张健道,“有的时候,那个大缸得有二百多斤,一人多高,两个掌柜的一个从上面拉,一个从底下推,没一宿折腾不上来,窟窿挖得比下水道的井盖都大……”
“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柳东升疑惑道。
“有老爷子啊,他会整点子邪门歪道,往掌柜的身上别个小黄旗,然后在周围折腾一通,保准没人凑前,掌柜的也不敢摘那个旗,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
“旗子是什么样的?”柳东升问道。
“我没见过……我也是听江哥说的……”张健道,“报告政府,你们抓他的时候最好小心点,那个人……很可能……不是人……”
“别胡说八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柳东升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不是人难不成是鬼啊!?”
“很有可能……”柳东升说的虽然是抬杠话,这张健答得倒蛮认真的……
记录了张健供出的大概十来位“伙计”和除了刘杰、李树林外的其余两位“掌柜的”之后,柳东升拿著名单直接自费“打的”回到局里,此时大队人马已经下班了,只有二嘎还在大院里兴致勃勃的看技术人员如何安装这个超级先进的“摩托”牌车载电台,“哟,柳队,你怎么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得到半夜呢……”看柳东升风风火火的走过来了,二嘎赶紧迎了上去,“柳队我跟你说,太先进了!真是太先进了!国防高科技啊!刚才我们试过一回,声音比打电话还清楚!真是太先进了!”
“先进个屁……!崇洋媚外……”嘴上虽然这么说,柳东升自己也忍不住走到车前看了一眼,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摩托牌电台到底是哪路神仙,走到车跟前,只见一位年轻的技术人员正斜坐在驾驶位低头接线,原来的暖气出风口下面,多了一个黑色的设备,装的想必就是这个摩托牌电台的主机,偷眼间,柳东升探头扫了一眼电台主机上的商标,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摩托牌,商标是不是真的是一辆摩托,不过摩托虽然没看见,却看见一排英文字母:MOTOROLA。
“哦……您就是队长吧?”技术人员一看一个岁数大的便衣在旁边探头探脑的,便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伸手和柳东升握手。
“哦,你好你好……我来看看……辛苦您啦……”柳东升赶忙伸出手,“我明天去外地,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效距离是多远……”
“理论距离大概一百公里左右……”技术人员起身下车,走到了汽车后备箱旁边一把掀起了后备箱的盖子,“前面只是一小部分,大头都在这……这个电台的理论发射功率是70瓦,平原通话距离大概是一百公里,但如果有建筑物的话可能要打折扣,不过三四十公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至少,天津市区内肯定没问题!”
“三四十公里……?”柳东升一愣,看来去河北想用这个还是没戏啊……
给技术人员上了根烟以后,柳东升把二嘎拽到了办公室,“你小子不是说到西藏都能用吗?他娘的害我自己掏钱打车……”
“天地良心啊柳队,我什么时候提过西藏的事啊?”二嘎都快死了,心说自己这个领导也太能夸张了吧?
“行了,先别扯了,赶紧向市局请求支援……”柳东升拿出了张健供述的名单,“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能跑!”
“这……”二嘎拿过名单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杨子,家住红桥区勤俭道附近……大罗,家住河北区王串场附近……胖墩,家住河北区郭庄子附近……小宋,家住河北区一宫附近……“我说柳队,这都是外号啊……详细地址也没有啊……”
“废话,有名有姓有地址,还请求个屁支援啊!?我明天去河北,你给我发动力量去打听,一个也不许跑,是死是活都得把人给我找出来!”柳东升道,“如果发现有外逃迹象的,就立即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和各个国道、高速路的出口设卡子,这件事你要是给我办砸了,等我回来你就给我上马路对过卖大仁果去!”
“是!”此时二嘎虽说头大,但也是蛮兴奋的,毕竟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命令,看来领导挺器重自己啊,以往的马屁看这意思是没白拍……“对了,柳队,你现在干嘛去啊……不等着电台装好了试试新啦?”
“试个屁……我现在有点要紧事,那个电台,你帮我盯着点……明天早晨不管装得好装不好,我肯定得用车……”柳东升夹起包直奔张毅城家……
【注解】
尿芥子:即尿布。
大仁果:即花生米。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31章 遗孀
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开门的不是李二丫,而是张毅城自己。
“毅城啊……你妈……不在?”三番两次的打搅,柳东升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妈去我大妈家打麻将了……柳叔叔……您那……又怎么了?”张毅城眯缝着眼问道。
“哦……叔叔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腰里插一个黄旗子,能不能让别人不愿意接近你?”张健的供词柳东升也没听太明白,只记住了一个黄旗子。
“这……应该有吧……”张毅城把柳东升让进了屋里,从平时张国忠放烟的地方拿了包烟出来,“我倒是听我爸说过黄旗子,好像是预警用的,旗子倒了,或者旗子杆断了,东西就不能碰,旗子没事就放心弄,至于插在腰里是干嘛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茅山术里用黄旗子的地方挺多的……柳叔叔,您抽烟!”
“哎,谢谢,谢谢!”柳东升点上烟,也是一皱眉,看来眼下想指望这个孩子是不大现实了,最关键的,自己媳妇已经受到了威胁,现在人家家里就两口人,万一给人家也惹上什么麻烦,等人家当家的回来怎么交代啊,“毅城啊……你爸走了都快两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本来前两天就应该回来的……”一提到张国忠,张毅城也是郁闷,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想见爹一面,可比见眼前的老丈杆子费劲多了,“昨天刚给我妈拍的电报,说还得再过几天,我爸嘴里的‘天’啊……得按‘月’理解……”
“哦……”柳东升一听也是一阵郁闷,眼前的案子有无数谜团显然不是刑侦学、法医学能解决得了的,例如那些奇怪的符咒,诡异的小玉石柱等等,“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出差地方的地址或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啊……”
“这个啊……您不早说……”张毅城一耸肩,“我爸前些天在香港呆了好多天,据说还住在个大款家,那时候电话地址都有,现在据说又回国了……但究竟去哪没说……”
“香港?大款家?”柳东升下意识的一阵警觉,“你爸不是去陕西了么?你家香港有亲戚?”
“没有啊……”张毅城道,“好像是帮那家人办什么事,电报里也没细说。”
“哦……毅城啊……你肯定那黄旗子,是你爸‘掌’的那个‘教’里的东西?”
“是啊……这点我大爷跟我说过,道教五派,黄旗子应该是茅山的‘专利’!”张毅城毕竟还是孩子,也没多想,老丈杆子问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爸……有没有什么师兄弟或者徒弟什么的?他师傅是谁?”柳东升问道。
“我爸的师傅早就死啦……我爸我妈结婚以前就死啦……师兄弟吗……就我大爷一个人,应该没别人吧……”张毅城道。
“对了毅城,那据你所知,还有没有别人和你爸、你大爷本事一样大?”柳东升越问疑心越大,莫非那个老头子,就是……?
“肯定没有……”一听这话,张毅城倒吹上了,而且越说越没边,“要是有人比我爸本事大,人家香港大老板干嘛千里迢迢的来天津找他啊?全中国来讲,我爸应该排第一,其次是我大爷……”
“我知道了……”柳东升狠狠嘬了口烟,站起身,“毅城啊,那……我就等你爸回来……”
“哎,柳叔叔,不再坐会儿啦?”看柳东升要走,张毅城心里挺高兴的,但还得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改天吧……你写作业吧毅城……”柳东升走出屋,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矛盾,高兴是高兴在这个张毅城的父亲,也就是张国忠,在目前看来有一定的嫌疑;而矛盾却是因为张毅城是自己女儿、老丈人甚至自己的救命恩人。万一张国忠真是罪犯,这个案子究竟该不该管?还是故意放水,让案子烂在档案袋里?真要硬着头皮查吧?万一这张国忠真是罪犯,抓住就是枪毙,如果抓他的人真是自己,以后怎么面对家里人?怎么面对救过自己全家性命的张毅城?不查吧?自己是警察啊!几千万大案在自己手里放了,要怎么面对对自己寄予厚望的领导?怎么面对天天把自己当大神供着的二嘎和小朱?“柳东升啊柳东升,天下三百六十行,你怎么非得干警察呢?”张毅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而柳东升却只能苦笑。
张毅城家在居民区深处,天晚了不好打车,下楼后,柳东升边想边溜达,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家小饭馆,店面不大,人也不多。看见饭馆,柳东升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呢,索性进了饭馆找了张小桌子坐下了。
饭馆面积不大,充其量二十来平米,柜台收钱的是个少说也有七十岁的老太太,精神头还不错,此外还有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厨房掌勺,服务员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看样子像一家子开的店。
“老板娘,您给拍两条黄瓜,来盘宫爆鸡丁,两瓶啤酒,一碗米饭……”柳东升看着菜单,都有点不好意思点菜,太便宜了,拍黄瓜一块钱一份,啤酒八毛钱一瓶,跟外边小卖店一个价。
两瓶凉啤酒下肚,柳东升感觉舒服多了,脑袋晕乎乎的,刚才的那些烦心事也懒得想了,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三四个彪形大汉,径直走到了柜台,站柜台的老太太也挺从容,面无表情的拿出了一打子钱递给了为首的大汉。
柳东升斜眼看着着这几个人,一阵的纳闷,连手腕子上都是刺青,明摆着不是好东西啊,莫非是收保护费的?这也太没人性了吧,老太太的钱也好意思要?
这时只见为首的大汉点了点钱,啪的一下把钱又拍在柜台上,斜眼盯着老太太。
“今天就这么多……”老太太也没看他,边说边忙手里的活儿。
“得……算我倒霉……”大汉仿佛也拿老太太没辙,揣起钱往外就走,刚走到柳东升这张桌子边上,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扑通一下就是一个大马趴,这一下可把这哥们差点摔残废了,其他几个人也傻了,刚要上去扶,只见这个被摔的哥们又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柳东升。
“哎……对不起几位……腿撂错地方了……”柳东升笑着把横在过道的腿抽了回来。
“你他妈想死啊?”挨摔的人没说话,旁边一个跟着的倒来劲了,扑通一下就坐在了柳东升对面。
“实在是不好意思……腿撂错地方了……”柳东升假模假式的赔不是,“要不,请您几位喝一杯?”
“喝你妈B!!”对面这位哗啦一下就把拍黄瓜的盘子掀翻了,菜汤弄了柳东升一衬衣。
“哎……?”柳东升看看自己的衬衣,“唉呀,这衬衣一百多块钱呢……几位兄弟你们得赔我一件啊……”
“我赔你妈B……”刚才挨摔的大汉也来劲了,从桌子上抄起啤酒瓶刚要砸,手忽然停在了空中,只见一把手枪顶在了自己的裤裆处,而刚才绊自己的这位哥哥却仍然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你们是干吗的?”柳东升把为首的大汉铐在了屋角的暖气管线上,其他几个人双手抱头,挨着为首的大汉在饭馆里蹲了一排。
“收……收房租的……”为首的大汉也软了,“警察大哥,刚才对不住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收房租……?”柳东升四处看了看,这个饭馆俨然属于“街道建筑”,不像是私人盖的,“这房子你的?”
“哎……是啊是啊!”为首的大汉一脸的堆笑。
“你也能有房子?”柳东升哼哼一笑,径直走到了柜台老太太的跟前嘀咕,“大妈,您不用害怕,我是警察!这几个人要是敲诈您,保证他们没好果子吃!”
“警察同志,您饶了我们吧……”老太太道,“这房子是他的……”
“大妈,您不用害怕,我是分局的刑警队长!这几块料要是还敢找您麻烦,管保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分局的……?哪个分局?”老太太的表情骤然间有了变化,眼神很怪异。
“就这的分局啊!”柳东升道。
“我儿子叫钱尚贵,你认识不?”老太太这么一说,连那个妇女眼圈都红了。
一听钱尚贵这个名字,柳东升也是一愣,这个人是缉毒科的,三年前在广州办案时牺牲了,追悼会时自己还随过二十块的份子钱,只不过当时自己有任务,钱是让同事带过去的。
“老人家……您是钱尚贵的母亲?”
“嗯,这是我儿媳妇,尚贵过去以后,我们就开了这间饭馆,这是我孙子……”老太太指了指下厨的小伙子。
“那您……给他们钱……这是……”柳东升此刻简直是怒发冲冠,莫非民警的遗孀会被地痞流氓勒索……?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32章 马阳的报复
打发掌勺的小伙子去打电话报警后,柳东升开始询问老太太,为什么要给这些人钱。
“你别提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原来钱尚贵牺牲的时候,局里倒是给了一笔抚恤金,至少够把孩子供到中专毕业,再给他买套单元房结婚(当时还没有房地产的概念,房子便宜得很,位置稍微偏点的平房两间才一千多块钱,单元房也不贵,上学也是公费,自己掏伙食费就行),但没想到祸不单行,丧事刚办完连一个月都没有,钱家就让小偷给偷了,上万块的抚恤金一分没剩都给卷走了,案子虽然不大,但却惊动了局里的领导,连烈士家都偷,就算当小偷也得讲点职业道德吧?案发后,局党委下了死命令,限期半个月破案,否则这笔钱就从包括局长在内所有人的工资里扣,当时办案民警也怒了,联系其他分局及下辖派出所的同志把整个市区翻了个底朝天,阵势不亚于抓全国通缉的重犯。
作案的小偷叫马涛,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偷的到底是谁家,作完案后不到一个礼拜就把钱挥霍光了,后来马涛的狐朋狗党被叫去局里问话,这马涛才知道如此大规模的全市排查是冲自己来的,当时就吓尿了,既后悔自己不长眼偷了不该偷的人家,又后悔自己花钱太快,现在想跑连路费都没了。
不过后悔归后悔,逃跑是必须的,但这一跑不要紧,让埋伏在火车站的干警扑了个正着,经审讯,民警得知,马涛作案之后除了花两千多块钱给女朋友买了块电子表以外,其他的不是赌博输了就是请朋友吃喝,全挥霍了。
出于私人感情把马涛修理了一顿以后,民警便押着他找他女朋友要手表,能追回点是点啊,但没想到,其女朋友已经失踪了,找了几天没见动静,民警也便放弃了寻找,直接把马涛移交给了检察院。当时正值全国严打,马涛的案子由于性质恶劣,一审判了十五年,这小子不服,结果上诉很快就被驳回了,按当时看守所民警的话说:烈士家都敢偷你还好意思上诉?没给你加两年就不错了……
后来,由局长带头,全局的民警又给钱家捐了几千块钱(当时一个人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孤儿寡母啊,老头子工伤瘫痪在床,还有心脏病,一个月六十多块钱退休金还不够吃药的,老太太没工作没退休金,媳妇是合同工,孩子上学,抚恤金还没了,局里要是再不管,这一家人以后怎办?
“后来,我们用大伙给捐的钱开了这家饭馆……报国(钱尚贵的儿子)上的是厨师技校,正好掌勺……”老太太无奈道……
“那他们……”刘东生指了指墙根蹲着的一窝子人,“干吗给他们钱?”
“以前我们不在这,在鞍山道……当时那个房东忽然死了,新房东就是他……”老太太指了指刚才拿钱的大汉,“死活也不租给我们房子……非让我们搬家,没辙,我们就搬这来了……我儿媳妇说这附近饭馆少,正好这有房子出租,租金也低,就在这了……后来……后来……”老太太看了看墙根的几个人,好像有点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门外两辆警车开到,几个民警一进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押上这几个大汉就往外走。“哎?你们抓我干吗啊!?我是房东!你们就是袒护你们警察自己!你们是官官相护!不租房子也犯法啊!收房租也犯法啊?我怎么了我?”为首的大汉刚才一言不发,此刻反倒来劲了。
“少废话!马上你就知道你怎么了!”柳东升转头道。
“您是……柳队长吧?”一个民警上前握手,“我叫王正,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一听抓住四五个人,我们所全部警力都过来啦……”
“呃……你好!是这样的,这几个人好像在勒索这家饭馆,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审审,我在这了解一下情况……”柳东升道,“这老位太太的儿子以前也是警察,牺牲了,这是烈士遗孤……以后你得多照顾照顾啊……!”
“噢!好!好!没问题……哎呀老人家你怎么不早找我啊……”王所长一挥手,几个大汉被如数押上警车。
“老人家,他们都抓起来了,您接着说吧……”看着警车开走了,柳东升继续和老太太聊了起来。
“我们家就是扫帚星啊……”老太太无奈道,“我们搬到这来没几个月,这间房的房东也忽然死了,然后这帮人就又窜出来了,不过这回倒是没轰我们走……而是把房租涨了一倍……原来一个月一百八包水电费,现在一个月三百五啥也不包……”
“这家房主也死了?叫什么名字?”一听这房主离奇死亡的事,柳东升忽然想起了那个张悦(刘常有家隔壁的前任房主,也是离奇死亡,房子被陈俊生低价买走)。
“叫王百福……他一死,弄得我们也不敢再搬了,自己苦点就苦点吧……别再方死谁家人啊……”说到这,老太太眼泪下来了,“你说我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这么倒霉啊!”
“老太太,您别着急,房租的事我想法解决!”柳东升叹了口气,拉开手包看了看,还有一百多块钱,干脆全掏出来了。
“哎……同志,您这是……”老太太惊讶的看着扔在柜台上的一百多块钱,“这钱我们不能要!”
“这是他刚才勒索您的钱!”柳东升道,“一个月就一百八!这房子敢租三百五……要疯啊他……”
“可是……”老太太还是犹豫。
“老太太,他的工作我来做!您先忙吧……”说话间柳东升拉开了饭馆门,“对了,派出所怎么走?”
“出门右拐,见口再左拐就到了……”虽说老太太不好意思,但钱尚贵的媳妇倒是满脸的感激。
派出所内,为首的那个大汉正在跟民警扯皮,由于那个人确实是房主,所以民警明知道里边有问题也没辙。这时柳东升开门进屋了,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民警的旁边。
“哟,柳队长您过来啦……”王所长一脸的无奈,“这个人叫武斌,好像的确是房主啊……”
“我知道他的确是房主……”柳东升把嘴凑到了王所长耳朵边上,“您和这位同志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单独和这个人聊聊……”
“哎……行……”王所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头便和另外一个民警出了屋。
“告诉你!想让我降房租,没门!他爱租不租!我还不愿意租给她呢!”看派出所的民警不能把自己怎样,这个武斌还来劲了。
“别跟我扯皮……说吧!王百福怎么死的?”柳东升向来喜欢开门见山。
“这……”一听王百福三个字,武斌的脸色立即一变,“他……他怎么死的……关我什么事……?”
“你们老大是谁?”柳东升接着问。
“什么……老大?我们家就我一……一个儿子……我就是老大……”武斌明显有点发傻。
啪的一下,柳东升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武斌浑身一抖,“你的罪过够枪毙两回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我有什么罪过?”武斌虽然还是嘴硬,但脑门子上明显多了一层汗。
其实一开始,柳东升也是在使诈,当年钱尚贵活着的时候,抓过不少人,还都是毒贩子,难免有仇家,现在家属遭报复,跟眼下的文物案有没有关系还很不一定,虽说那个饭馆的前两任房主都离奇死亡了,但也说不定真是巧合啊,不过此时武斌脑门子上的汗却加深了柳东升的怀疑,俗话说做贼心虚,眼下的案子就算和文物案无关,多少也得有点猫腻。
“不说是吧?”柳东升看了看表,“那咱去分局说……”
“哎……警察大哥……”一听分局,武斌也有点傻眼,“我说……我说……咱能别去分局么……”
“说吧……”柳东升也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这么不禁吓唬啊,看样子是常进局子的,知道一旦进了分局,想扛着不说难,想出来更难……
“这都是马哥的主意……”武斌道,“他用我的名字买房子,让我把那家人轰走就行……”
“买房子写你名?我怎么碰不上这么好的事啊?”柳东升有点不信。
“哎,警察大哥,你不知道,当年他弟弟,要不是因为那家人,不至于判十五年啊!”武斌道,“他爹妈都死了,他对他弟倍儿好,为这事倍儿生气!”
“他是马涛的哥哥?……你们这帮他妈的混帐王八蛋,瞧你们这点出息!偷人家烈士的抚恤金,还有脸报复人家孤儿寡母?你们还是人不是!”柳东升一嘬牙花子,差点气乐了,这都什么逻辑啊……“那个马哥,叫什么?”
“马阳!”武斌道。
“马阳?”柳东升浑身一激灵,这个人不就是张健供出来的那个掌柜的吗!“你认识马阳?”
“是啊……我们打小一起玩起来的……”武斌一脸无辜,“警察大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负责收房子轰人而已……”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33章 卧底
“警察大哥!你不是说,说实话就不用去分局了吗……?”警车里,武斌都快尿了,心里一个劲的骂这个马阳,她娘的到底犯了什么案子了让我背黑锅啊?本来还以为没什么事,大不了给警察点面子,少收点房租便是,没想到自己一提到认识马阳,眼前这位刑警大叔立即从派出所要了辆警车,铐起自己直奔分局。
“老实点!没直接送你上刑场就不错了!”柳东升就坐在武斌旁边。
“我求求您放了我吧?那房子我免费租给他还不行么?”房租的事,开始这个武斌还挺硬气,现在一看这柳东升要动真格的,也软了。
“跟房租没关系!我告诉你,你现在麻烦大了!我这是帮你!”柳东升有点不耐烦。
“哎哟,警察大爷,求您给点提示成么?我到底怎么啦?我就是认识马阳啊,他干过什么我可一点都不知道!认识他不犯法吧?”一听这句话,武斌的汗珠子立即就下来了,自己也不是没进去过,警察都是说“帮你”,帮来帮去就帮到号儿里去了。
“我告诉你,马阳给你买房的钱是赃款,你现在已经涉嫌窝赃了,你要是再多放一个屁,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马涛做伴?”柳东升心里还在为是否调查张国忠而犯难,压根没心思听这个武斌喊冤。
这么一说还真管用,一路上武斌一声都没再吭过。二嘎盯完了无线电的事,蹬车子刚到家便接到了柳东升的电话,无奈骂骂咧咧的又折回来了,等柳东升的车开到,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
“姓名!”二嘎看着对面这个獐头鼠目的大高个一个劲的运气,心说要不是这个王八蛋大半夜的兴风作浪,自己就陪对象去吃烧烤了,这个兔崽子,看今天晚上老子怎么折腾你……
“警察大哥,我冤啊!”武斌一脸的哭丧。
“你日本人啊,这么长名字!?”二嘎没好气道,“懂规矩吗?不懂我教你!”
“我懂!我懂!我说!”武斌一看喊冤是没用了,想瞒过去是没戏的,便开始一五一十的把马阳如何给自己买房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马阳本来也是个混混,但这个人跟一般的混混可不一样,并非那种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类型,相反,马阳除了身体素质出众以外,多少还会点功夫,并且还干得一手好木匠活,俗话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凭借着以一敌二的身子骨,马阳在混混中向来威望颇高,这群混混不论年龄大小一律尊称其为“马哥”。
起初,这个马阳没什么钱,就仗着自己没事做点木匠活给人家修修家具补补漆糊口,后来一段时间忽然失踪了,足有快一年没看见人,他弟弟马涛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入狱的。
大概一年后,马阳“重现江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浑身上下西装革履,出手更是阔绰,请朋友吃饭跳舞三百五百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据其自己说是在一个大老板手下做事,专门和老外做艺术品生意。
发现自己弟弟入狱以后,马阳当然是怒不可遏,本来是想打听打听是哪个警察办的案子,想报复警察,但后来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出来,便开始琢磨报复被马涛偷过的钱家。
为这事,马阳曾经三番五次找过武斌,但这个武斌骨子里挺怕警察的,心说那个钱家可是得罪不起,偷点钱还判了十五年呢,要真把他家人打了,非枪毙不可啊……
后来,马阳想出来了一个既能报复钱家,又能钻法律空子让警察也束手无策的缺德办法,就是把钱家开饭馆的房子买下来,然后把钱家人轰走,誓要把那孤儿寡母逼到走投无路为止。后来武斌一听也觉得不错,便答应了,平白无故得套房子,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那他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买房啊?看你长得好啊?”二嘎一斜眼,一脸的不顺气。
“他总不在天津啊……”武斌道,“那次回来之后,呆了两个月就又走了,一走就又是大半年,所以他才托付我办这个事,去年回来过一次,把现在这处房子又买了……多少钱买的我都不知道,都是马阳一手办理的,就给了我个产权证而已啊,关于那个王百福死不死的,我压根就不知道啊!”
“他让你收两倍房租?”柳东升道。
“没有……这个我自己定的……”武斌嬉皮笑脸道,“你看我也没工作,眼下就指着那点房租呢……我是这么想的,他要租就租,正好我挣钱,等马哥回来再轰也不晚,他要不租也无所谓……”
“你没工作,就好意思黑人家老太太的钱啊!?”柳东升冷不丁一声吼,吓得武斌浑身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