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柳东升夹起包就要走,“你要再出点事我跟你妈没法交代啊!”
“那您要是有麻烦……我跟蒙蒙……也没法交代啊……嘿嘿……”张毅城倒是不避讳了,“柳叔叔,其实刚才我骗您呢……没那么厉害……那东西还没蒙蒙姥爷身上的东西厉害呢……”拉开储藏室的门,张毅城瓶瓶罐罐的开始往包里装东西。
“你小子到底哪句是实话……?”柳东升也犹豫了,对付那些东西,别看自己是个大人,却连这孩子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倘若真的不很厉害,让这孩子去一趟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自己闺女和老丈杆子身上的东西也挺厉害,不也是让这孩子搞定的么……
“都是实话……嘿嘿,柳叔叔,我跟你打个比方,银行保险库的大门,用炸药都炸不开,但要是知道密码的话,三岁小孩都能打开……”说是这么说,其实张毅城自己心里也没底……
对李二丫一通蒙骗以后,柳东升自己心里也蛮过意不去的,人家孩子他妈那么实在,自己身为一个警察却和一个孩子合起伙来蒙人家,明明是去抓鬼,却非得说是去指认罪犯……唉……想到这,柳东升暗自下了决心,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孩子伤到一分一毫啊……
警车上,鹞子对着柳东升叫起来没完没了,甚至好几次都要扑过来啄柳东升的眼睛,幸亏张毅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它捏过来夹在两腿中间了……鹞子的这些举动,让柳东升心里更是打鼓了,身上光是沾上了点味儿,这些小动物就这么大反应,莫非那个亮子的尸首,真的像张毅城说的那样?
“毅城,你干嘛呢?”反光镜中,柳东升发现张毅城坐在后排一个劲的忙活,从上车就没闲着。
“做炸弹呢……”张毅城说道,“对那东西,用真炸弹没用,就得用咱这土炸弹……”
“炸弹?”柳东升一阵苦笑,“毅城啊……等会千万别逞能,我会找其他警察叔叔保护你!你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
“嘿嘿……我爸来了,我告诉他怎么做,他现场都未必能学会……”张毅城忽然扑的一下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粉末被吹散了,整个车厢里立即乌烟瘴气,呛得柳东升直咳嗽……
“咳……咳……柳叔叔……”张毅城自己也呛得够呛,“等会千万别找别人,找了反而麻烦……”
“为什么……?”柳东升不明白。
“刚才我吹的是礞石粉末……属阴的……身上沾上一层这种东西,像今天这种头七下来的新鬼看不见……你叫来人反而打草惊蛇啊……唉……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别找人就是了……”
“我再找来人你再吹点不就行了么……?”
“没啦……”张毅城拍了拍手,“我们家就这么多,再要就得去我大爷家……”张毅城一翻白眼,继续忙活……
要说张毅城在应付这几件事上所用过的方法,基本上都不是茅山术的正统方法,没有一招不是没被他自己篡改过的,学校班主任从来强调要活学活用,张毅城也从来都是响应号召……
……
尸体解剖室在地下室最西头的一间屋子里,说是地下室,其实也不完全在地下,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大概三十厘米见方的小窗户齐着地面。本来柳东升想先去通知一趟小朱的,但在张毅城的建议下,还是先通过这扇小窗户观察了一下,顺着手电光,只见屋里的解剖床上蒙着一层白布,鼓鼓的好像没什么动静。
“毅城,来……”柳东升跟做贼一样,拉着张毅城到了刑警队的值班室外,从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只见小朱正一个人来回乱转,掏出钥匙一开门,怎么拧也拧不动,原来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朱!开门!是我!”柳东升一边敲门一边喊。
“唉呀我的好领导啊,你可算来了!”小朱都快哭了,“可吓死我了……我操他妈的以后这种邪门案子我再也不管了……哎?柳哥,你这身上弄的这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啊?刚从大兴安岭回来啊(指大兴安岭特大火灾)?”
“怎么了?大老爷们,当着个孩子说这种话,你也不嫌害臊!”
“孩子?”小朱瞪大眼珠子往柳东升身后一瞅,只见张毅城灰头土脸的正蹲在地上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哎哟我的妈呀,原来是你们啊!我说头儿,你们俩不会是串通好了来吓唬我的吧?”小朱一脸的不乐意。
“什么串通好了吓你?”柳东升懵了,“我们刚开快车过来的,谁吓你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少来这套……!肯定是你们俩!”小朱点上一根烟满不在乎,刚才的耗子样早就无影无踪了,“刚才我听楼道里有大人和小孩的声音……肯定是你们俩!”
“什么声音?”张毅城一听这话也是一阵冷汗。
“刚才,走廊里好像有个男的,一个劲的‘嗯嗯’了好半天,声音就像……就像……就像大便干燥拉不出屎来那种使劲的声音,再放大几倍,声音特低,然后就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也是那种拉不出屎来的声音,然后又是大人的……翻过来调过去好几遍!我说柳哥,咱下回就算吓唬人,也别用这么恶心的招成么?哎呀吓死我了……哎不对不对……可恶心死我了……”
“嗯……!嗯……!!是不是这样!!?”张毅城按小朱形容的声音特征学了几声。
“哎!对!对!就是这声音,一模一样!我说是你们俩吧……”小朱还挺得意。
“柳……叔叔……咱现在就得过去,一秒钟都耽误不起了!”张毅城拿了一大把装药片用的瓶瓶罐罐一个劲的往衣服兜里塞,也不知道是刚才吹的礞石粉末,还是紧张过度,只见张毅城脸上黑青黑青的,没有一点血色……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4章 “警犬”
“怎么回事?”柳东升赶紧上前带路,“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那不是恶鬼!他想出去投胎!但是投不了!”张毅城皱眉道,“他的魂魄被什么东西束在身上了!”
“投胎……这是什么意思……?”要说投胎,柳东升还多少知道点,什么转世超生什么的,西藏那些活佛不是还有个什么转世灵童的说法么,作为中国人对这点倒是不陌生,但所谓的被东西束在身上这类的说法,对柳东升来说可就迷糊了。
“柳叔叔,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咱们先去那间屋子!”张毅城此刻表现出的沉着甚至连某些大人都得自叹不如,“那个人生前肯定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不是什么恶鬼,但若不能投胎,可就真成恶鬼了!”
“哎!柳哥!你们干嘛去呀?哎!别把我一个人扔这啊!哎!!”小朱连忙拿起手电追了出去,三步两步赶上了柳东升和张毅城,“我也去,别把我一个人扔屋里啊……”
“你给我回去!”柳东升一瞪眼,“你跟着干嘛来!?”
“柳哥……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们了……”此刻小朱也看出点眉目来了,刚才发出声音的好像真不是这两位,“你看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人力量有限……我跟着帮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么对不对……”
“少废话!赶紧回去值你的班去!”柳东升边走边瞪眼,“别找我卷你啊!”
“没事……柳叔叔,让朱叔叔跟着也行!正好缺个人……”张毅城道。
“他身上不是没弄那个什么粉么……?”柳东升似乎对这礞石粉还挺信任。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张毅城微微一笑,塞给小朱一个小瓶子,“朱叔叔,等会我告诉你这个怎么用……”
小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糊里糊涂的跟柳东升走到了楼梯口,见柳东升要往地下一层走,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地下一层有什么?除了仓库就是解剖室啊!今天的这些邪门事已经把自己折腾崩溃了,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去解剖室,不是要人命么。
“哎……柳哥,我看我还是值班去吧……万一有案情,电话没人接怎办啊……”小朱一边说一边想开溜。
“他妈的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给我老实呆着!”柳东升一把把小朱拽了回来。
地下一层的走廊灯一向特别的暗,一条足有四十米长的走廊,就两个四十瓦的灯泡,好在解剖室的照明比较充足,除了常用的两根日光灯管外,还有一盏医用的无影灯,但也不是很常用,法医解剖毕竟不用像医学手术那样谨小慎微,终究是死人,多割点少割点也无所谓。
走进解剖室,只见亮子的尸体还是向白天一样躺在解剖床上,身上盖着一块大白布,理论上讲尸体不经任何处理留在解剖床过夜,是违反操作规程的,如果不是柳东升迫不及待的轰走了老陈和小李,无论如何这具尸体也要放在冷柜里。
哗啦一下,柳东升掀开了白布单子,就在这时,屋里的日光灯啪的一下熄灭了,只剩下楼道里隐隐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子,一股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一下把小朱吓得差点哭出来,一个劲的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怕个屁!看你那点出息!”柳东升提鼻子一个劲的闻,“别怕!保险烧了!小朱,去把门开开,找个手电来!”
“我这有……”小朱真是庆幸,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拿了个手电出来,要不这黑灯瞎火的让自己一个人回去拿手电,还真不如把亮子尸首抬走自己躺上去算了……
接过手电一照,柳东升也差点精神崩溃了,只见亮子睁着两只眼睛好像正在看自己,虽说死人的眼神见多了,但柳东升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在橙黄色的手电光下,亮子的眼珠是灰色的,整个眼球就像被扎破了一样,皱皱巴巴的塌瘪着,丝毫没有活人眼球的光泽,这具尸体虽然在老陈他们临走的时候好像还挺新鲜的,但此刻仅仅时隔两三个小时,便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体表皮肤仿佛已经严重脱水,尤其是解剖时的刀口,创面的皮肤此刻已经干得像蔫萝卜皮一样了。
“咱们走了之后……还有没有人进过这屋……?”柳东升磕磕巴巴的问小朱。
“不……不知道啊……”小朱凑上来,一看亮子的脸,哇呀一声差点坐在地下,“我的妈呀……这眼睛怎么又睁开了……哎哟……”
此时此刻,最害怕的其实是张毅城,以往光是听张国忠老刘头天南海北的白话,今天算是见到真材实料的死人了,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害怕也是难免的。“柳……柳叔叔……这……这个人怎么让你们……给开膛了……?”张毅城身不由己的躲到了柳东升身后,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个劲的干呕。
“毅城……没事……死了后才割开的,为了尸检而已……”柳东升也没想到张毅城会害怕,“毅城,要不你先跟朱叔叔回去,应该怎么弄你告诉我……我来……”
“没事……”张毅城忍着恶心往前走了一步……“柳叔叔……你先把手铐子给他解开……”说罢掏出一个小药瓶,一点一点的顺着亮子身体的轮廓撒了起来,“小朱叔叔,如果等会发生什么意外,你就拧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放到嘴里,注意千万别咽下去!”
“什……什么叫意外?”小朱咽了口唾沫,掏出小药瓶攥在了手里。
“不知道……”张毅城满脸是汗,继续撒着粉末,“反正你觉得咱们三个顶不住的时候,往嘴里放就行了……”
“这就一个死人……咱仨……顶谁啊……?”小朱表面上故作镇静,但心里也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以往自己接手的命案也不少,什么碎尸的灭门的焚尸灭迹的,多惨的都有,但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邪门的。
张毅城并没有回答小朱的问题,而是继续绕着亮子的尸首撒粉末,约莫过了两分钟,张毅城围着亮子的尸体撒了足足一圈粉末,要说也怪,张毅城的鹞子刚进解剖室的时候,老实得跟个标本一样一动不动,而当张毅城撒完这圈粉末以后,立刻“喳”的一声叫,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小朱心里咯噔一下,“我说小张同志,你带的这宠物……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这不是宠物!是警犬!”张毅城道,“你们的警犬不是都尿了吗?”
“毅城你是说……这个鸟能带咱们找到凶手?”柳东升不解。
“不是找凶手!现在这个人的魂魄被束在身上了,他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阻止魂魄离体!把那个东西找出来,他的魂魄就能离体投胎,这只有它能办到!”张毅城拿起鹞子,用手摸了摸,“去吧!”
这鹞子还挺听话,张毅城刚一抬手,便扑楞着翅膀在屋里飞了起来,没飞几圈便落到了亮子的尸体上。
“用不用我把法医找来?或者连夜安排火化?”柳东升道,“你撒那一圈粉是干嘛用的?”
“找法医倒是行……”张毅城想,如果这个死尸身体里要是真有东西,还是找法医取出来比较现实,自己可不想亲眼看着自己未来的老丈杆子动手切死人……“火化就免了吧……之所以到现在都没事,就是因为这是地下,现在把人抬出去……准出事……刚才我撒的那个是香灰和朱砂,能中和他身体中的这种聚阴之气,否则不光你们的警犬害怕,我的警犬也害怕……”
“哦……”柳东升点点头,“小朱,回屋给老陈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来一趟!”
“我!??”小朱汗珠子立即流下来了,转头往门外看了看,阴森森的走廊一个人没有,“柳哥……你多少关怀一下群众吧我求求你了……”
“一事无成!”柳东升叹口气,“那好!你在这看好了!毅城要是少一根头发,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这……”小朱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阴森森的走廊,一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和一个死人,哪边都头大啊……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5章 生死关头
“那……我去打电话得了……”思想斗争了半天,小朱也崩溃了,心说横竖都是死,去打个电话总比在解剖室呆着强……
“那你快去快回!”柳东升也服了这个手下了,毕竟是年轻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论是胆识还是经验,和柳东升比起来,这小朱都差了不止一个量级。
回头看了几眼,小朱哆哩哆嗦的去打电话了。“现在我们怎么办?”柳东升看着张毅城,暂时关掉了手电以节省电力(八十年代的电池,质量可想而知)。
“看它要干吗……”借着走廊里映进来的暗暗的光,张毅城仔细的盯着这只鹞子的一举一动。只见这鹞子在亮子的尸首上跳来跳去,不一会便跳到了尸体“肛门”的位置,低头啄起来没完。
“问题在……这……”张毅城拿过柳东升手里的手电,上前两步走到尸体跟前,照了照尸体的肛门,似乎没什么异常,“柳叔叔这里……”
“你是说……这里?”柳东升上前用手指着亮子的屁股,纵使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此时也难免一阵恶心,“这里能做什么文章?”
“不晓得……”张毅城道,“但好像束着这人魂魄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来解决!”柳东升打开手电在解剖室四周照了照,从柜子上放手术器具的盒里翻出了一副橡胶手套和一把手术刀,兴冲冲的来到了亮子的尸首跟前。
要说刑警毕竟是刑警,不是法医,开始想得挺好,拿刀把尸体肛门豁开,把东西取出来就OK了,但想毕竟是想,等真的站在尸体旁边的时候,这手可就哆嗦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那血淋淋恶心吧啦的一幕想想就恶心,就更别提实际操作了,“要不……咱们还是等法医吧……”柳东升举着手术刀犹豫了半天也没下去手,嗓子眼里反而直冒酸水。
“那也行……他现在好像没什么动静……”张毅城正用手捂着眼不敢看,听柳东升这么一说就把手放下了。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柳东升看了看表,肺都快气炸了,心说这个小朱可真是干嘛嘛不行,这都快十分钟了,打个破电话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毅城啊!要不我先送你上楼,你在我办公室先呆会?”柳东升始终不放心张毅城。
“柳……叔叔……你给他铐手铐子的时候……是绷得这么紧么……?”张毅城并没理会柳东升的问题,而是在解剖床旁边不停的观察,只见亮子的手紧紧的绷着,两副手铐的钢链被拉得直直的,用手一摸至少有几百公斤的拉力绷着,下面解剖床的栏杆也变形了,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拉力所致。
“嗯?”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柳东升也弯下了身子,用手电照了照,只见亮子的两只胳膊紧紧的绷直向前,就好像冷酷的冻肉一样硬邦邦的,手铐子的环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肉里,而解剖床下面固定手铐用的栏杆已经弯了,不知道是刚刚才开始的,还是刚才黑灯瞎火的一直没注意。
“这……毅城……快回来!”柳东升一把拉回张毅城,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怀里摸枪,可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这人要是倒了霉,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柳东升破的案多抓的人多,仇家也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枪都是随身带着的,但偏赶今天没带,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情况,枪还真没什么用……
“他妈的……”想起自己没带枪,柳东升干脆就把手术刀举在了胸前,一把把张毅城拽到了自己身后,就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回来……吱吱吱……回来……”张毅城躲在柳东升身后,一个劲的吱吱想叫回鹞子,但着鹞子平时还算听话,但此刻好像完全傻了一样,在亮子的尸体上一缩脖,好像要睡觉。
就在这时候,只听吱呀呀一声金属折损的声音,紧接着是咔嚓一下焊口断裂的声音,只见亮子的左手竟然高高的举了起来,吓得柳东升一个劲的后退,都被开了膛的死人竟然活了,而且还这么大的力气,这是哪门子原理?张毅城眼也直了,“柳叔叔……它要是把手铐子挣断了……咱们就尽……尽量别呼吸……咱们身上有礞石粉……他看不见咱们……”
“你……没有别的办法……?”柳东升斜眼看了看张毅城,暗道完蛋,本来自己还指望这小子能有什么神通的,没想到他的伎俩就是“憋气”……
“有啊……办法有的是……”张毅城小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身体里把东西取出来……”
“那……我来!”柳东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那东西应该什么形状?”
“我……我不知道啊……”张毅城看着举着胳膊一动不动的尸体,汗珠子一个劲的往下嘀嗒,“如果是在那里……我想应该是个圆柱体的东西吧……”
“圆柱体……圆柱体……”柳东升把心一横,拿着手术刀小心翼翼的挪到尸体跟前,只见尸体抬着一条胳膊一动不动,左手边解剖床下的铁杆靠床头一端的焊口已经开了,高高抬起的胳膊连着手铐子将这根铁杆拽到了床面以上的高度。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柳东升努力的控制着心跳,将手电放在了尸体的肚子上,然后一只手哆嗦着去搬尸体的大腿,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楼外有人“嗯……!嗯……!”的哼了几声,声音似远似近,乍一听还真像大便干燥的,但若仔细听,却能听出声音中所蕴含的一种声嘶力竭的挣扎,估计亮子听见的就是这种声音。
“啊……”柳东升一紧张,手术刀掉在尸体两腿中间的缝隙里了,“他妈的……真是没用……”柳东升一闭眼,身上出汗出得都湿透了,“他娘的……”柳东升开始用手扳亮子的大腿,但这两条腿绷得就像石头一样,柳东升铆了两下劲,竟然纹丝不动。起初,柳东升还不敢用太大的劲儿,但后来发现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这两条腿跟刚才一样,还是一动不动。
“他娘的王八蛋,还练过铁布衫啊……!”此刻柳东升眼珠子也红了,四外找了找,只见墙角水池子底下戳着一把墩布,墩布杆的木头约莫有一号电池粗细,“妈的就他了!”柳东升一把拿过墩布,直接把墩布杆别在了亮子两腿之间就要硬撬,这一撬不要紧,只听嘎巴一声,墩布杆折为两截,这两条腿依旧是一动不动。
“毅城……你身后桌子上的铁盒子……给我拿一把手术刀来……”柳东升也没辙了,拿起手电往后退了两步,用手电照了照后面靠墙的桌子。
“哦……好……”张毅城战战兢兢的转过身,蹑手蹑脚的掀开铁盒子,只见手术钳、镊子什么的一大堆,就是没有像手术刀的东西,张毅城又掀开旁边的医用铁盒,里面装的全是纱布和橡胶手套,“柳叔叔……没……没有手术刀啊……”
“我来看看……”柳东升就跟武打片里走木桩一样挪到桌旁,用手电照着翻了一通,确实没有手术刀,“他妈的这个老陈……一个破手术刀藏得这么隐蔽……”无奈之下柳东升从盒子里拿了一把长镊子,又回到了亮子尸体旁边,用镊子伸到两腿中间去夹手术刀,就在镊子刚伸下去的时候,只听又是锵的一声,解剖床右手边的铁杆也断了,只见亮子的两只手抬到了相同的高度。
“唔……!!”柳东升吓得差点叫出来,不惜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一捂嘴,刚才张毅城说过,倘若出现什么情况屏住呼吸就没事,这点柳东升还是记着的。
这时候张毅城实际上已经吓哭了,虽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孩子硬是双手捂着嘴没吭一声,两个人就这姿势僵持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柳东升这一口气实在憋不住了,缓缓的换了口气,发现这亮子除了两只手高高抬起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动作,“他妈的,身上捆炸药的老子都没怕过……还怕你个赤手空拳的……?”柳东升咽了口唾沫,继续用镊子去夹两腿中间的手术刀,一下,两下……手术刀终于夹出来了,攥着手术刀,柳东升开始盘算,大腿掰不开是吧?那老子就连大腿一块切!什么时候切对地方什么时候算完!想罢,柳东升心一横牙一咬,照着亮子大腿根就是一刀,要说也怪,这两条腿用手摸上去就好比冻肉一样硬,但一沾手术刀却像豆腐一样软,这一刀虽说没切下多少来,不过柳东升的心算是放下了,毕竟不像想象的那么难切,有第一下就有第二下!
就在柳东升要继续下刀的时候,只听张毅城哇呀一声叫,继而原本落在亮子尸体上的鹞子扑啦一下就飞了,柳东升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便觉得一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只觉得胳膊一麻,当啷一声,手术刀也掉在了地下,挣扎着抬眼一看,柳东升差点在被掐死之前就被吓死,只见亮子正坐在床上掐自己的脖子,那双瘪进去的眼睛此刻正跟自己的眼神对上。
张毅城也急了,眼看着眼前的尸体忽然坐起来掐住了老丈杆子的脖子,却一点半法都没有,情急之下,张毅城也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了,赶忙去用手去抱亮子的胳膊,那哪里抱得动?
“哦……咦……呀……!”柳东升拼命用手指地下的手术刀,因为他知道这把手术刀切亮子的尸体就像切豆腐一样,但想归想,自己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短短几秒钟工夫,柳东升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这时候张毅城也急了,不能眼见着老丈杆子就这么挂了啊,深呼了一口气,一闭眼一狠心扑哧一下咬破了舌头,扑的一口血就吐在了亮子的脸上,以前常听大爷说童子眉可治妖邪,今天就豁出去试试了,虽说张毅城不会什么心术,但这一口血可是真材实料的童子眉,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只见亮子立即松开了柳东升的脖子,躺在床上打起了滚,一坨坨的肠子流了一床,而床底下已经断了一端焊口的铁杆此刻也被亮子翻腾的两条腿带得上下乱晃,只听锵锵两声,铁杆另一端的焊口也断了,尸体双手双脚完全失去了束缚。
一只手捂着脖子,柳东升坐在地上咳嗽着喘粗气,“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定了定神,柳东升一把抄起了手术刀,毫无目的的照着亮子翻腾的身子就是一刀,唰啦一下,只见亮子后背的肉嗖的一下就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虽说光线暗看不清实际情况,但凭柳东升手上的感觉,这一刀若放在活人身上那人基本上就交代了,刀片有多长,刀口就有多深……
要说外行就是外行,兴许不豁这一刀还好,这一刀豁下去,反而豁出了麻烦,正当柳东升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观察效果的时候,只见亮子扑通一下滚到了地上,两只手顺势嘭的一下抱住了张毅城的双腿……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6章 小朱的武装
“啊呀!”张毅城被冷不丁这么一抱,当场就崩溃了,只觉得双腿好像深埋在沙子里一样,一动也不能动。“柳叔叔……”张毅城鼻涕眼泪一大把。
“你给我松开!!”柳东升双手抱住张毅城的身子就往上提,只觉得这孩子好像在地上扎了根了,不管自己怎么使劲,张毅城都是被抱得死死的,更要命的是,这亮子一边抱着张毅城的腿,脑袋一边向上探,眼瞅着就齐腰了。
“毅城!坚持住!”柳东升也疯狂了,心想此时此刻也只能破釜沉舟了,人要真被逼到绝路上,还真能干出点不可思议的事来,四下寻么了一下,柳东升发现屋角有一台双缸洗衣机,也不知道是哪年产的,外壳已经锈穿了,“走!!”柳东升三步两步蹿到洗衣机前,一较劲搬起了洗衣机。要说个年代的东西,绝对是真材实料,别看就是个洗衣机,份量可是绝对有,柳东升怎么说也是练散打出身的,此刻一抱这台洗衣机都差点把腰闪了,其重量可想而知啊……
“毅……城……坚持……住!”柳东升暴起青筋把洗衣机搬到了亮子尸体的正上方,自己又添了把劲,很命往亮子尸体的后背上哐当就砸了下去,“我让你爬!”
这一砸还真管用,抱住张毅城的双手立即就分开了,“毅城!快出去!”柳东升一把把张毅城推到了门口,自己刚想走,只觉得一只脚的脚脖子扑哧一下被攥住了,就好像被管线钳夹住一样,扑通一下,柳东升正面来了个马趴,差点把鼻梁骨摔折,不过好在柳东升反应快,趴下去的时候用胳膊勉强撑了一下地,否则这一下可真够喝一壶的……
哐当一声,洗衣机侧着倒在了地上,亮子的尸体又缓缓的往柳东升身上爬,柳东升另一只脚一个劲的踹,但感觉就像踹在汽车轮胎上一样,又硬又弹,一点效果都没有。
“柳叔叔……别着急……”张毅城抹了把鼻涕,拉开包开始找东西,但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所有药瓶子外观都差不多,四五个瓶子,还都是深棕色的,里面装的什么连颜色都看不清。就在张毅城着急的时候,只感觉脚底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又圆又大的影子,就好像动画片里的巴巴爸爸一样。“哇啊!”张毅城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瓶子全掉地上了,当场就碎了两个……
“柳哥……这……这到底是……?这……这……”敢情是去打电话的小朱赶回来了,不但穿了防弹衣戴了钢盔,还拿了警棍和盾牌。
“干吗去了你……!?”虽说用脚踹在亮子身上没什么杀伤力,但多少能阻止一点其往上爬,“还愣着干吗!上啊!!”
“我……我……我怕出事……去……去武装一下……”小朱连惊带吓都不会说话了,跟个傻子一样戳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柳东升在地下挣扎而无动于衷。
“武装你大爷!!”柳东升都气乐了,“武装了你倒是上啊!”
“哦……!”小朱如梦方醒,掏出枪来对着亮子的尸首连开五六枪,但这枪打在亮子身上就跟打在死猪肉上一样,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玩艺啊!!”小朱吓得满脸是汗,抡起警棍照着亮子的脸就是一棍子,但这棍子就如同打在轮胎上一样,嘣的一下又被弹了回来,“柳哥……这……这东西刀枪不入啊……”
“朱叔叔让开!”这时候蹲在地上收集粉末的张毅城忽然站起来了,双手握着一个玻璃瓶砰的一下就把瓶口顶在了亮子的脸上,一股白烟呛得柳东升眼泪都出来了,要说这一下还真管用,柳东升立即感觉脚脖子被松开了,赶忙连滚带爬的退到几米以外,“快走!先出去……”柳东升站起身刚想出屋,回头一看又傻了,只见亮子的尸体干脆站了起来,死死的搂住了小朱,小朱脸都白了,放任亮子在身上搂着,一动不敢动。
“柳叔叔……”张毅城手里攥着一个空瓶子,“咱们想办法,把那块玉塞到那东西嘴里……朱叔叔……你把我给你的瓶子准备好……我们说放,你就把瓶子里的东西含在嘴里……”
“塞嘴里……?”柳东升都崩溃了,这不是虎口拔牙吗,“你那个什么炸弹……还有没有?”
“都打碎了……捡起来的只能凑够一瓶子……”张毅城也不哭了,估计也杀红眼了,“柳叔叔……咱们憋着气过去……他看不见咱们……”
“好……”柳东升深呼吸了几口,憋足了一大口气,“小朱……你把瓶子拿出来……预备好了……”
“嗯……”听说憋气,小朱也憋上了,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张毅城给自己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拧开了盖,要说也怪,这亮子的尸体也不知道啥毛病,抱住小朱就不一动不动了,放任小朱掏瓶子拧瓶盖,硬是一点反应没有。
“不用放到嘴里面……别到嘴唇上就行……”说是两个人弄,实际上张毅城只负责指挥,实际操作的全是柳东升,“柳叔叔……小心点……这东西可能会咬人……”憋着气说话,张毅城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好……怪……”柳东升干脆就只有口形没有声音,用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拨开亮子的嘴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玉往里边塞,开始还算顺利,但当玉一接触到亮子的嘴后,亮子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抖动,抱着小朱的两条胳膊猛然一加力,若不是身上有防弹衣,这一下没准就把肋骨勒断了。
“哎哟……我不行了……”小朱都快哭了,脖子上青筋都被勒出来了。
“进去了!”柳东升终于把玉片塞进了亮子的嘴里,一激动把憋气的事忘了,这句话一出口,只见亮子的尸体猛然一震,张嘴照着柳东升就是一口,嘴里的玉啪嗒一下又掉在了地上。也正是这个时候,小朱迫不及待的一仰脖把瓶子里的东西就含在了嘴里。
“完了……”张毅城一闭眼,恐怕今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可惜呀!变形金刚还没演完,西游记还没看完,跟柳蒙蒙还没结婚……哎……生的不伟大,死的也不怎么光荣……要说小孩毕竟是小孩,对死亡没什么直观概念,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篡改名言……
不过世界上总会有一些意外和巧合发生的,就例如此时此刻,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张毅城想象的那样全盘失败,恰恰相反,刚才亮子那一口也并没有咬到柳东升的身体,而是从柳东升的裤子上扯了一片布下来,而小朱在把死玉含在嘴里后浑身立即就软了,跟一摊泥一样瘫在了地上,直接把亮子压在了下面。
“哎?成功了?”张毅城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头放在小朱的鼻子前试了试,“柳叔叔!咱们成功啦!”
“这……就是你的计策?”柳东升哭笑不得,把小朱弄晕了把亮子压在底下,这算什么办法啊?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7章 盲点
“不是……柳叔叔……咱俩退后……”张毅城拉着柳东升退到了门口,只听小朱哇的一声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有如凶神恶煞一样,嘭的一把就掐住了亮子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喊:“就是你!就是你!偿命来!!偿命来呀!!”同时砰砰砰用脑袋和亮子对撞(小朱武装了一下带了个钢盔算是戴对了)。只见亮子一不咬人二不反抗,反而是手脚乱颤着不停的挣扎,单就此情此景而言,小朱倒像个诈尸的,而亮子反倒像个活人……
“哎?”柳东升也看傻了,刚才还是亮子占尽了上风,现在怎么挣扎起来了,小朱到成了债主了,“小朱……这是怎么啦?”柳东升瞪着眼问张毅城。
“朱叔叔身上的东西,就是孙爷爷身上的东西,我一直没处理……就是想着哪天让它发挥点余热……”张毅城说话还挺赶时髦,“我本以为这个人和冲孙爷爷身体那个鬼的死没什么关系,所以想用点诱饵才能把那东西引出来,但现在看来,这个死人和孙爷爷身上那东西的死不但有关系,好像还是很直接的关系……”张毅城一皱眉。
“啊?那他不会有事吧?”柳东升有点担心小朱,本想上去拦着,但一想此时此刻这两位爷爷的能耐,铆了半天劲也没下狠心上前。
“没事……孙爷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张毅城倒是胸有成竹,“至多在床上躺两天就没事了……柳叔叔……其实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了……所谓一物降一物,再厉害的鬼也有它怕的东西,比如生前的债主啊、领导啊什么的,怕老婆的要是成了恶鬼,唯一能治住他的可能就是他老婆,这个死尸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没杀过人,所以生前就有做贼心虚的心理……今天是头七,他的魂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会害怕被自己害死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
“有什么可能?”柳东升此刻觉得这张毅城长大肯定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此细致的分析来,虽说自己没怎么听懂吧……
“害怕到一定程度,魂魄可能离体……”张毅城喃喃道。
“你不是说离不开吗?”柳东升也糊涂了。
“是离不开,现在这种离开是被迫的,还会回来,但至少得一个小时,这期间他就是死肉一块,不会再活过来,咱们可以趁这工夫把他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那他就可以去投胎了,毕竟不是什么恶鬼……”
“嗯……!”柳东升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张毅城的肩膀,“好样的毅城!今天真是好样的!像个男子汉!”柳东升心说自己闺女将来要嫁给这么个孩子自己也放心,胆大心细心地善良,若换作普通的初中小孩,今天晚上这一幕早就吓死了,没准打着半截大鬼旁边有多出一个小鬼来……
果然,小朱掐了没多久,亮子忽然两腿一蹬,一动不动了,这时亮子的嘴里发出了一阵糁人的奸笑,扑通一下也躺在了地上。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柳东升嘟囔着看着表,“毅城,走,跟我回趟车里,那有拖车用的麻绳子,直接拿那个捆……我就不信他能把那个也挣断了……”
柳东升带着张毅城刚走到车跟前,迎面正碰上法医老陈骑着自行车过来(老陈家离局里很近),一看见柳东升,这位从来都是一脸严肃的老法医竟然呵呵的乐上了,“柳大队长,你这是……刚从老山前线回来吧?”借着门口的路灯,只见柳东升一脸的黑灰,已经和汗水和成泥了,身上蹭的说黄不黄说红不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裤子上还破了巴掌大一个洞,白嫩嫩的屁股蛋子露天展览着,旁边还跟了个不认识的小孩,形象基本上也差不多。
“老陈啊,你可算来了!”柳东升可没心情开玩笑,一把抓住老陈的手一溜烟就到了解剖室。
看到解剖室的狼藉,老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惊奇,而是微微一愣,凑到柳东升耳朵边上问了一句:“柳队……莫非刚才那东西……”
“对!”柳东升已经知道老陈要问什么了,“老陈你也碰到过?”
“没有……”老陈眉头紧皱,“但我曾听我的导师说过,没想到真会发生……”
“什么都别说了……这人的肛门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还得麻烦你给取出来!”柳东升走上前,和老陈两个人把尸体抬到解剖床上。“我的手术刀呢?”老陈翻了半天器械盒。
“我说老陈啊,雷锋也没你这么省啊!就一把手术刀?”柳东升从地上捡起手术刀递了过去,“还有你这个破屋子,关键时刻烧保险!”
“呵呵……这不是省不省的问题……这可不是一般的刀子……”老陈诡异一笑,“你以为,保险真是自己烧的?”
“陈叔叔,您这把手术刀……是不是杀过人?”旁边的张毅城早就看出这把手术刀不一般了。
“小伙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警察……”听张毅城这么一说,老陈显得有点儿不高兴,“不过说实在的,也不能说没杀过……这把手术刀以前是医院动手术用的,但这把手术刀动过的最后一次手术失败了,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我便连刀柄到刀片一块要了过来,这也是我导师教给我的办法……有的时候,死者身体会莫名其妙的僵硬,普通刀片根本就切不开,即使能勉强切开也很费劲,但是若用做手术死过人的手术刀,就跟切豆腐一样……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确实很好用……”老陈叹了口气,“这把手术刀,已经一年没换过刀片了,连真正的豆腐都快切不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切死人却像切豆腐一样……”
“嗯!我明白了!”张毅城道,“其实这叫杀生刃……”
“看来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不一会,老陈果然从亮子的肛门里找到了一个东西──一个长仅一厘米左右,粗细和牙签相仿的柱形物体,“柳队长,看来这次你碰到狡猾的对手了……”
“哦……?”柳东升从老陈手里接过柱形物体,放在手电下仔细的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材质好像是石头。”老陈深呼吸道,“且不管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单单他藏的这个地方,就能证明凶手很清楚法医的验尸过程,往往,为了尽快确定死因,很多法医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的脏器与身体各个要害,肛门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尸检的盲点……而且,这个东西肯定是死者死后放进去的……而且是死亡很长时间后,因为这东西直接插在肉里,没有血迹,证明他插这个的时候,死者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时间至少在九十六小时以上……如果不是划定了范围刻意寻找的话,很难找到……看来仪器的检测结果是正确的……为什么血液化验和胃中残留物的化验结果会不一样呢……”老陈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对了,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这?”
“嘿嘿……”张毅城一把将在柜子上昏昏欲睡的鹞子抓了过来,“我们带了警犬……”
……
张毅城被柳东升送回家的时候,李二丫也崩溃了,说是去指认罪犯,怎么把自己弄得跟非洲人似的?满脸黑泥不说,身上还臭哄哄的……
回到家后,柳东升也松了口气,把身上的衣服偷着都扔了,之后洗了个热水澡,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问号:为什么要杀死亮子?动机是什么?灭口?分赃不均?还是仇杀?为什么法医的两种化验得出的死亡时间不一样?莫非真的像张毅城所说的,这人在地下已经埋过几天了?那凶手把尸体又弄到刘常有家是为什么?恐吓?还是想利用亮子复活再将刘常有灭口?刘常有说他见鬼了,那鬼又是什么?人装的?还是和亮子一样也是死人?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和刘杰的死有没有关系?还是完全是巧合?……
凭借着一种直觉,柳东升死活认为刘常有在隐瞒什么,但又没有证据……
混混沌沌的睡了半宿之后,柳东升第二天第一个来到了局里,第一件事就是想再提审刘常有,就在二嘎去准备审讯室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喂……是我!我是柳东升……噢噢,李江同志啊!你好你好……”原来是那个文物局的李江打来的电话……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8章 碗柜
“柳队长……是这样的,我给陕西那边打过电话了,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和当年南天一号墓里出土的八卦纹龙首铜盂就是一对!”李江办事还挺有效率,刚过了一天就把消息问出来了。
“哦?”柳东升也挺意外,“不是说得下个月么?”
“咳!其实没必要,那边的同志拿眼一看就差不多了,但还得进行一些仪器的检测化验,填报表开会研讨什么的,基本上是例行公事,不过那边也没把话说得太死,说是也不排除赝品的可能。哎,柳大哥,凭我的经验,这个事基本上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那个玩意又不是司母戊鼎,没名没号的物件,谁仿它干嘛?我今天就是提前给你个消息,也希望能对你破案有帮助,回头确切结果出来,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哎,好的好的,谢谢!”挂上电话,柳东升一阵捉摸,通过昨晚发生的事,柳东升觉得当年那个梁大力的证词好像是真的,若果真如此,那么梁大力逃跑的动机似乎是成立的,因为盗洞就挖在他家的地里么……他家的房子离自家地也最近,如果墓里的东西真像他说的那样能活过来,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啊……但紧接着疑问又来了,梁大力第一次被捕是因为在火车站偷东西,这证明其并没有什么积蓄,仅流浪了半个月就山穷水尽了,且据南天村的村民反映,梁大力平时好吃懒做,光棍一个一没亲戚二没朋友,也不应该有什么人可以投靠,而此刻这梁大力失踪已有两年,如果这个人还活着的话,靠的又是什么呢?莫非重操旧业去盗墓……?
“柳队,审讯室准备好了……”二嘎昨天晚上去安排当地派出所排查亮子底细的事,一夜没睡,此时眼圈都是红的,“柳队,那个刘常有咱不能拘太久啊……已经超过十二小时啦……”
“那个人不能放!”柳东升道,“排查的事怎么样了?”
“这我已经安排了,小李带两个实习生已经去查了,估计下午就能有结果……”
“这个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刘常有什么时候放!”柳东升道,“二嘎,你先在我这屋眯一觉,下午再跟我去刘常有家走一趟!”
“哦……”二嘎对柳东升的决定基本上不怀疑,虽说自己这个领导的大部分想法都很匪夷所思吧……
审讯足足持续了三个半小时,但结果却跟昨天没什么区别,基本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个刘常有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老奸巨滑的劲儿,一会要烟一会喝水一会要上厕所,简直就跟个多动症一样,问他民族的时候,其就说了“汉族”两个字,单就说这两个字的语气都像是在骗人,就更别提和案情有关的问题了……
“二嘎……醒醒!跟我去刘常有家!”走出审讯室,柳东升直奔办公室,只见二嘎靠在椅子上鼻涕泡都睡出来了……
“哦……”二嘎睁开眼,“审出什么来了?”
“屁都没审出来……”柳东升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这个人绝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有问题!”
“你还觉得人是他杀的?”二嘎伸了个懒腰,“柳队,这个人不像敢动手杀人的……看他昨天晚上吓成那个德行,你见过尿裤子的杀人犯吗?”
“我不是说昨天晚上的事!”柳东升拿起手包,“我说的是文物案!少废话!赶紧穿衣服……”
河西区贵州路,刘常有家。
进屋后,柳东升四处看了看,和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一束太阳光从房顶上那个被自己凿出的洞透下来,正打在床上。
打开大衣柜,几件皮夹克和一件呢子大衣挂在里面,衣服下面叠着一床棉褥子,衣柜中间的抽屉是放日常药品的,有好几瓶降糖的药,但已经过期了。
“那个刘常有有糖尿病?”柳东升问二嘎。
“他自己没说过啊……”二嘎也凑了过来,“唉呀这哪年的药啊……药片都粘瓶子上了……”
走到屋外的过道中,柳东升看了看窗户上的栏杆,用力拽了拽,非常结实,“二嘎,你翻翻屋里有什么值钱东西没有!”说罢,柳东升自己又走进了正对面的厨房。厨房门并没上锁,里面空空荡荡的,正对着门有一个灶台,上面放了一蒸一炒两个锅和几瓶调料,靠着门边的位置则放了一个挺大的碗柜,足有两米高,宽少说也得一米五六,七八十厘米厚,背面贴墙很紧。
“什么!?”二嘎以为自己听差了,翻值钱东西,这不成入室盗窃了吗……
“你把地方找着就行,等会我进去看!”也正因为厨房太空荡了,这个大碗柜反而引起了柳东升的注意,用手推了一下,纹丝不动,仿佛挺沉的,打开柜子,只见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一大堆东西,什么米面袋子、盘子碗筷、和面用的瓷盆、电炉子、大铁锅、甚至还有一台破电风扇……全是压份量的东西,不过都是放在最下一层,上面四层只是象征性的放了点笼屉、筛子、尼龙编织袋一类的轻东西,“怪了……”柳东升叨咕,按一般人拿放东西的习惯,像电炉子瓷盆这种不常用的东西,放在最底层还说得过去,但碗筷这种常用的东西绝对是放在二三层拿着方便啊,怎么也放在了最下面一层呢?反而笼屉和筛子跑上面去了?
“柳队!你来看这!”屋里二嘎喊道,“历史博物馆啊简直……”
“哦?”柳东升进了屋,只见二嘎打开了屋里的一个立柜,旁边五斗柜的五个抽屉也都被打开了,抽屉里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木头盒子,从盒子的讲究程度看,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值钱东西,而立柜里放的则都是一些雕刻精美的大件玉器。
走到抽屉边,柳东升随手拿起个制作精美的楠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个表面磨损严重的玉如意,而后柳东升又打开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木头盒子,不禁一笑,“这抽屉里的东西八成都是假的……”
“哟?柳队你还懂这个啊?”二嘎见柳东升动手拿了,自己架不住好奇也打开了一个盒子。
“单个给我一个我可不懂……但你要给我看这个抽屉,我就懂了……”柳东升一笑,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也有一个玉如意,与柳东升手里的相比,虽说玉的成色有点区别,但外观与磨损程度都差不多,“你看,古代人又不兴流水作业线,这要真是古货,哪来这么多一样的?”
“哟!柳队,高,实在是高!我真服了你了!”二嘎把盒子放回了抽屉,马屁追尾而至,“刘常有这个奸商!等他出来我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工商局查他个王八蛋!”
“把这个带上!”柳东升没理会二嘎的马屁,而是走到了立柜边上,看都没看就直接从立柜里拿了一尊一尺多高的玉观音递给二嘎。
“柳队……你这是……”二嘎的手犹犹豫豫没往前伸,“这是违纪啊柳队……这东西和命案无关啊……”
“我不跟你说了,咱这次来是为了文物案吗!拿着!”柳东升一瞪眼,二嘎乖乖的把玉观音接了过去。
“来!”柳东升带着二嘎来到了厨房,“帮我把这个柜子搬开!”
“哎?”二嘎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地面,“柳队,你怀疑有地道?”
“差不多!”柳东升把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拿到了地上,“咱俩把它往外搭……我数一二三!”
不较劲还好,这一较劲差点把两个人腰闪了,硕大一个碗柜,竟然没什么份量!
“怎么这么轻啊……?假冒伪劣……”看这个碗柜的个头,二嘎觉得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八十斤的,但这一搬才发现,这个比人都高的大碗柜最多也就三十斤不到,打开碗柜仔细观察,才发现所有隔层全是两层三合板夹着龙骨钉的,看着挺厚,其实中间都是空的,而搭龙骨所用的木料竟然是用一种近似于杨木的木材,用指甲一按一个坑,又松又软,根本经不住压,怪不得有份量的东西都放在最下面一层。
“柳队,这个刘常有可真会过日子啊……用这种糟木料打家具……”小朱打开碗柜仔细观察四外隔板。
“我看他可不只‘会过日子’那么简单……”柳东升也没想到这个碗柜竟然这么轻,但更让柳东升没想到的,却是碗柜的后面……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9章 冰山一角
“我就知道这个柜子后面八成有问题……”柳东升脸上露出微笑,只见柜子后面有一扇小窗户,大小比楼房的厕所窗户还要小一圈,窗框四周用不干胶贴得严严实实的,窗户里面钉了两根防盗的铁条,看不干胶的新旧程度,似乎贴上去时间并不是很久。
“窗户?”二嘎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到外面过道里看了一眼,并没有小窗户,看来这个窗户开在了隔壁的院里,“这么个小窗户都装栏杆,这个刘常有真是守财奴啊……那么一屋子假货也怕偷?”
“错!”柳东升仔细观察着窗户四周的不干胶,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剪,开始顺着不干胶带侧面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往下揭,“有些东西伪装得太好,反而会露馅……”
“柳队,你的话什么意思啊?”二嘎目不转睛的盯着柳东升手里正在刮不干胶的折叠剪,不一会,足有三四层厚的不干胶被整条整条的揭了下来,胶条下面,两个小号的合叶渐渐露了出来,原来这两条铁栏杆并不是直接固定在窗框上的,而是被焊在了窗框内一个单独的铁框子里,铁框子则由合叶装在窗户一边,也就是说,铁栏杆可以像窗户或门一样开合,铁框子连带着铁栏杆“关”上的时候,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窗户的防盗栏杆。
“嗯?这是什么意思?”二嘎一时没反应过来,“铁栏杆能拉开?莫非这刘常有计划着偷隔壁?”
“嘿嘿!我看这隔壁才是刘常有真正的仓库!”柳东升冷冷道,“来,把东西先给他放回去!你回去立即查查刘常有家隔壁房主是谁!然后申请搜查令!我得去趟文物局!”
“是!”二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兴奋,立正敬了个礼,“头儿!今天我真是服你了!这都能让你看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今天真服我,这么说以前是假服我了?”柳东升笑呵呵的把不干胶又粘了回去,然后把碗柜拉回原处,一件一件又把东西摆回了碗柜底层,“记着!这件事回去一定要保密,绝不能打草惊蛇!搜查令下来以前,给我派两个人秘密监视这个房子,有可疑人员立即汇报!”
“是!”二嘎又敬了个礼,“柳队,你说咱们现在会不会已经被别人监视了?”
“我哪知道?”柳东升一耸肩膀,“不过,不管咱们被没被监视,这件事都能证明这个刘常有没那么简单!如果这个小窗户的事他解释不了,那就证明他有问题!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案件的突破口!”
“高!实在是高!”马屁拍罢,二嘎夹着包便出了屋……
上司和下属的最大区别就是:如果两个人只有一辆车,且两个人必须兵分两路的话,那开车的肯定是上司,坐公车的肯定是下属,这次也不例外,在文物局门口把车停好后,柳东升直奔李江办公室。
“哟?柳队长,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爱好?”接过柳东升递过来的玉观音,李江还挺意外。
“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柳东升没说实话,“让我托人帮着瞧瞧……这不……我就想起你来了……”
“哦……是这样啊……”顺着太阳光仔细看了看玉观音,李江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多少钱买的?”
“哦!?”柳东升一愣,没想到李江问这个,“哦……这个没花钱……别人送给我朋友的……”
“送的啊……送的还行……”李江嘬嘬牙花子,“手艺倒是挺细的……但细过头了,像机器琢的,尤其是这圈花边……你看……不但花纹一样,连深浅都一模一样,要是手工做怎么可能做这么细?”
“呃……李老弟……你说这个我没听明白啊……什么叫‘送的还行’?这机器做……跟人做,有什么区别吗?人做……比机器做贵吗?”柳东升对这些东西可是一窍不通。
“哎?你朋友难道没和你说这玩意的来历?”李江一脸惊愕,“柳大哥,这个玉观音,很明显是仿明代的观音,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照着造假骗人那个方向仿的,惟妙惟肖啊!这跟那些个直接就按赝品卖的仿货可不一样!倘若摆到个台面大点的铺子里,再碰上个外行的话,宰个六七万不成问题啊!柳大哥,要真是你或者你朋友花大钱买的,你可别不好意思说实话,我现在就跟你一块退货去!”李江还挺实在,说着话就要穿衣服。
“不用不用……真是送的,真是送的,对了,李老弟,这东西……应该值多少钱啊?”柳东升继续问道。
“嗯……这个……”李江想了一会,“按普通玉器卖的话……这个玉成色不错,应该也不便宜……出厂价怎么说也得一千块钱往上吧……”
说到这,柳东升心理算彻底有谱了,那个刘常有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全是假货,至于窗户上的铁栏杆合墙上的铁丝网,很可能也是障眼法,为的就是万一警察哪天抄他家,单凭着墙上的铁丝网也怀疑不到隔壁,而那个由开着“铁栏杆门”的小窗户通着的隔壁,很可能藏着很大的秘密。
回到局里,柳东升发现二嘎已经拿着一打子材料在办公室等了半天了,原来民警走访确认“亮子”身份的事已经有了一些结果:根据沈阳道的一些店主透露,死者好像叫张小亮,外号亮子,几年前曾在沈阳道周围蹬三轮拉过活儿,但时间不是很长,根据管片民警调出的资料,死者姓名左洪斌,曾用名张小亮,今年二十六岁,其母名叫左慧兰,是个赌徒,因聚众赌博被拘留过,其父名叫张健,因倒卖文物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张健入狱后夫妻离异,张小亮改名左洪斌,开始跟母亲住,根据与沈阳道部分店主核对的时间,其父母离异后,这个亮子便再没在沈阳道出现过,直到现在。
“这都是什么家庭啊……”柳东升嘬了嘬牙花子,还真有点可怜这个亮子,“对了,他爸进监狱后,跟这母子俩还有没有来往?他爸判刑的具体时间是哪年?”
“这个还在查……材料明天到!”二嘎道,“不过柳队,我也开始觉得这个刘常有不大对劲了……”
“哦?说说看!”柳东升点了根烟,笑呵呵道。
“根据古玩店的一些老板反应,亮子已经好几年没在沈阳道露面了……”二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俨然一副老刑警分析案情的形象,“为什么会忽然给刘常有牵线收刘杰那棵玉白菜?依我看啊……亮子跟刘常有之间的牵线从来就没断过!那棵玉白菜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嘿!好小子!有长足的进步啊!”柳东升一笑,这二嘎别看平时傻乎乎的,但这件事却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对了,刘常有家隔壁房主是谁?查出来没有?”
“哦……我已经给房管局打过电话了,他们正在查,估计下班前就能有结果,最晚最晚明天上午……(尚未普及计算机,查个东西慢啊……)搜查令已经报上去了,等头签字呢……估计明天上午应该没问题!”
“不错!效率挺高!”柳东升拍了拍二嘎的肩膀,“准备审讯室,再提刘常有!对了……千万别说咱今天去过他家,先问亮子的事……”
就在柳东升拿着茶缸子刚要出门的时候,忽然桌上电话响了,“喂,你好,我是柳东升!”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行……”电话中是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语速慢得就像录音机电量不足马达带不动磁带一样,语气颤颤巍巍的,丝毫没有半点强调起伏。
“喂!!谁啊!!”柳东升心里咯噔了一下,电话里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自己媳妇啊!……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20章 马粪纸
“喂!!喂!!”柳东升冲着电话一个劲的吼,可是那边已经挂断了,“他妈的……到底是谁!?”
“怎么了?柳哥?谁啊?”二嘎推门又进来了,看见柳东升表情不对劲,“没事吧柳哥?”
“没事……你去安排审讯室……!”柳东升定了定神,把电话拨回了自己家,刚响了两声,孙太太就接了电话,“喂,哪位?”
“哦……是我……”柳东升一听媳妇好像没什么事,心才放下,“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么?”
“我?没有啊……”孙太太的语气似乎莫名其妙。
“哦……那没事了……”柳东升长出一口气,心说不定又是谁在搞恶作剧了,脑袋里大概过了一下被自己抓过判刑的人,光刑满释放的也快能组一个加强连了,作为破案无数的老刑警,受点恐吓在所难免,但真正有经验的刑警心里都明白,那些判过刑的人尝过蹲大狱的滋味,轻易绝对不敢再生事端,对于这些有前科的人而言,找警察打击报复,后果跟直接喝农药是一样的,打几个匿名电话写几封恐吓信至多也就是寻求一下心理上的快感而已……
审讯室内,刘常有撇着嘴一脸的满不在乎,一问三不知,昨天晚上吓得尿裤子的事好像已经忘了。
“刘常有,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亮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柳东升见多了,但此刻像刘常有这么皮糙肉厚还真是不多见。
“警察同志,我都说过多少遍啦?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前几年我做过一阵子楠木家具生意,都是找他送货……他死在我家里,你们查不出凶手,跟我较嘛劲呢?”
“这个你还记得吧?”二嘎拿出了玉白菜的照片,“沈阳道好几百家店,他干嘛专找你?”
“我人实在啊!靠得住啊……”说句实话,刘常有这两句话可能鬼都不信,“谁有点好买卖不愿意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搭伙啊……我说警察同志,别欺负我不懂法,你们现在拘留我可已经超过十二小时啦!没事的话我得回去啦……店面关一天可就搭一天的房钱,你们给我报销啊?”
“刘老板,你可想清楚了……你卖的可是文物……!”柳东升厉声道,“把亮子的事交代清楚,受益最大的是你自己……!”
“我哪知道那是文物啊……?上边又没刻生产日期……”刘常有话里话外损得可以。
“不知道是文物你敢要十五万!?”二嘎年轻,也是火爆脾气,此刻可真想把这个刘常有活着送到北仓去。
“卖得贵也犯法啊?我开个玉器店,自己的货卖多少钱还得去物价局申报啊?我卖的是玉器!我不管什么文物不文物,进了我的店一律按玉器卖!我卖得贵是因为那个玉好!前不久云南有一块玉刚从矿里挖出来就卖了三十多万,那也是文物啊……”
“那好,刘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