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自己找到岔话题的机会了。“柳蒙蒙身上的东西,跟您家的房子有关……”张毅城开始滔滔不绝的给在场人分析起自己的看法……
张毅城先是把柳蒙蒙的病因与自己治病的过程及原理讲了一遍,听得柳东升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个劲的撇着嘴点头,“嗯嗯,唉,太神了……!然后呢?她姥爷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柳东升更关心孙伟的事,因为这件事显然不是故意伤害那么简单,死者刘杰的屋子里,不但有数十万的巨款,一些文物经专家鉴定后,竟然属于国家一级文物甚至特级文物,最离谱的就是国家并没有这些文物的出土记录,所以专家断定,这些文物的来源只可能是盗墓。
天下盗墓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个墓都能挖出特级文物,即使挖到了,盗墓贼也不会轻易将其出手,全国每年被盗墓贼盗走的文物有不少,而真正能算得上特级文物的却没几件。很显然,这个刘杰已经超越了一般文物贩子的范畴了,其真正身份很可能是一个团伙性文物走私集团的关键人物,且从屋里的巨额现金及外币分析,这个走私集团很可能是一个集盗、倒、卖于一体的跨国犯罪集团,从屋里的众多一级、特级文物分析,该集团很可能与其他大的盗墓团伙有着密切联系,因为如此众多的宝贝,不像是某个盗墓团伙的独立业绩,一般的盗墓团伙若盗得真正的宝贝,也不会卖给不信任的人,所以这刘杰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张巨大的罪恶之网,但此时重要线索刘杰已经死了,且除了文物外,刘杰的屋里没发现任何例如电话号码、地址一类有价值的线索,甚至连其身份证都是假的。而据玉器店老板交代,以前介绍自己和刘杰认识的牵线人外号叫亮子,姓名不详,目前也是下落不明,如果没有新线索,公安人员很难将这个犯罪集团连根拔掉。
“柳叔叔,那棵玉白菜,是孙爷爷犯病的关键,而且我保证今天的事对孙爷爷没有任何伤害,那东西没有什么恶意……”张毅城解释说。
“对对!今天大夫……也这么……说的,伯父并没……想害人!”二嘎搭茬道,“大夫说,小李的手,力量再……大那么一点,他骨头就……断了,力道恰……恰到好处啊!人受不了,但筋骨没事……!”
“这个事情只能说巧!”张毅城小大人似的,“首先可以肯定,那个玉白菜以前的主人,肯定死在被孙爷爷砍死的那个人的手里……”
“这个……我能想到!”听张毅城话入正题,柳东升酒劲醒了一大半,“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鬼不找别人,专找你孙爷爷呢?”
“这个……可能性有很多,得问我爸或问我大爷,”张毅城道,“依我看,第一种可能,就是孙爷爷上辈子欠了那个玉白菜原来的主人什么债,或答应过他什么事,这辈子要还;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孙爷爷去沈阳道的那天,是孙爷爷一个月里阳气最衰的一天,这个回头可以让我大爷算一下,可能性也挺大的;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孙爷爷身上不定带了什么东西,让那个鬼能感觉到孙爷爷跟害他的人住隔壁,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并不是没有,不过如果是前两种可能性,那就只能说太巧了。”
“毅城,你觉得,找到那个玉白菜以前的主人的尸体,把握有多大?”柳东升把脑袋凑到张毅城跟前,露出一股傻笑,孙太太在旁边一个劲的拽他衣服,“人家还是孩子呢,我说你这人别得寸进尺啊……!”
“这个……不好说……”张毅城皱起了眉头,“我可以试试,但我首先得见一下孙爷爷,把那个鬼从他身上弄下来……”
“说了半天,那东西……一直在……他身上!?”孙太太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7章 协查通告
“快……按……按人中!”张国义好歹还懂点急救常识。
这点事儿也用不着张国义提醒,离孙太太最近的李二丫已经开始行动了,“服务员!拿碗糖水再拿条热手巾来!!”当年照顾李大明时,这种事对于李二丫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你这个倒霉孩子!怎么不把事给人家办利索啊!”一边用勺给孙太太灌糖水,李二丫一边埋怨张毅城。
“这个不怪孩子……这个不怪孩子!”柳东升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你……嫂子……她……低血糖……一着急就爱这样……”
“阿姨……你别着急……”张毅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明天我绝对能把那东西弄下来,那东西没什么恶意,真的……”
第二天,精神病院看护室。
“小伙子,你可快点……等会大夫过来咱可就弄不了了……”小朱以了解情况为由把护士都支走了,自己在门口把风,张毅城则以患者家属的名义与二嘎留在屋里。
“叔叔你别着急……”张毅城也是一脑门子汗,拿着本破书一个劲的翻,孙伟身上被泼得乱七八糟的,鸡血狗尿什么都有,但就是没反应,孙伟自己也郁闷,老爷子本来就有洁癖,此时这骚了吧唧的一身,都是什么啊……
“我说小伙子你行不行啊……”小朱从门外探头进来,已经快四个小时了,长篇评书都听了好几回了,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归自己组负责,如此再耗下去,万一大夫起疑心给局里打电话核实,一切可就都露馅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毅城猛的一抬头,“二嘎叔叔,你结婚了么?”
“我……!?”二嘎瞪着眼珠子,心想一个孩子问这个干吗?“呃……这个……还没有……不过有对象了……正谈着呢……”说到这,二嘎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就好……把手给我……”张毅城义正辞严。
“呃……你想干嘛……”二嘎的“嘛”字还没完全说出来,只见张毅城冷不丁拿着一个图钉照着二嘎手上就是一下,这一下力气用得也大了点,扎得二嘎哇呀一声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干嘛呀你!?”
“嘘……!”小朱从门外探头进来,“妈的杀猪呐!?喊什么喊!?”
“陈叔叔(二嘎本名陈二刚,外号二嘎)……咱就剩这一招啦!再不行我可真没辙了……”张毅城示意孙老把上衣脱下来,露出后背,照着书上的图用二嘎的手指头在孙伟后背上点了几下,“陈叔叔你后退……”只见张毅城把地上的铜钱重新摆了一下,“孙爷爷,你把这个放在嘴里,可能挺难受的,可能会吐,您千万别忍着……”张毅城递上一块死玉给孙伟。
“行……”孙伟接过这块脏乎乎的玉,咬着牙放到了嘴里(老爷子有点洁癖,若不是精神病院这种地方正常人呆着实在是受罪,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种脏兮兮的东西往嘴里放的,此刻就算没法术差不多也快吐了)……
“孙爷爷,您想吐就吐出来……”张毅城从书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捆香、一个树杈子,先是把香插在窗户门口,然后拿着树杈子运了运气,照着孙伟小肚子就是一下,说来也怪,自从二嘎用手指在后背上戳了几下,张毅城又摆了一堆铜钱之后,这孙伟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后来张毅城用树杈子一扎自己小肚子,孙伟实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手脚无力,扑通一下就瘫在了椅子上,二嘎就在孙伟前面站着,开始还想观察观察到底怎么回事,这突如其来的一吐,二嘎也没反应过来,一口黑乎乎臭烘烘的粘水一点没浪费全吐二嘎裤子上了,新买的皮尔卡丹啊,气得二嘎差点翻白眼,“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叔叔……你别着急……OK啦!?”张毅城一脸的坏笑,“孙爷爷没事啦……咱可以走啦……!”
“没……没事了……?”二嘎凑近了看了看孙伟,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粗气,“刚才没事啊……现在没事了怎么反倒这样了……?”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张毅城用卫生纸捏起了地上的死玉,“咱快回家吧!我还得写作业呢……(准确的说是抄作业)”
“大夫……病人吐啦……!”小朱从走廊里假模假式的喊道……
“唉呀!这都是什么啊!?”一个小护士一进屋就开始捂鼻子,只见孙伟身上乱七八糟一大片,说腥不腥说臭不臭的……“你们把病人怎么啦!?”护士眼里一阵质疑。
“都是我自己弄的……自己弄的……”孙伟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干什么事应该都不算过分……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自从吐完这一口,虽说身上好像要散架了一样,可以前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没有了,只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晰,就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第二天,分局办公室。
“柳队……协查通告发出去了,”小朱一推门,见柳东升正在打电话,“只要别的地方一有文物案或抓到盗墓的,会立即通知咱们……”
“你什么时候发的?”柳东升一只手捂着听筒,“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小朱把眼珠子瞪圆了,“我刚发完传真!纸还热乎呢!”
“嘘……!西安!”柳东升作了个“嘘”的姿势,“哦,好,我听着呢!您继续讲!什么?失踪……!?”
小朱把耳朵凑近电话,但由于是长途,声音比较小,什么也听不清。约莫十来分钟之后,柳东升听了一脑门子汗,缓缓的挂上电话,“朱啊!你赶紧把刘杰家抄出来的文物清单给我找来!还有文物照片!看看有没有一个什么‘八卦纹龙头铜盂’!”
“哦!好……这都什么名字啊……”小朱嘟囔着出去了,不一会就拿着张单子跑回来了,“有!有!战国文物,不过后面打了个问号。”
“我看看!”柳东升接过单子,对着照片看了看,一个劲的皱眉,“怪了……”
“什么?怎么了柳队!?”小朱不解。
“没事……没事……”柳东升嘬了嘬牙花子……“对了小朱,我得出去一趟……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没事吧柳队……用不用我跟二嘎和你一块去……?”
“我又不是掏黑窝子去,去那么多人干吗?”柳东升夹起手包,“帮我跟王局打声招呼,就说这个案子我盯了……哎……算了,回头我自己去说吧……”哐当一下,柳东升急急火火的一带门走了。
“一家子中邪的……”小朱愤愤的往茶缸子里抓了把茶叶……
和平区承德道,市文物局。
“柳队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负责这次文物鉴定的人叫李江,中等身材,看穿戴像个知识分子,但看身板倒像个练拳击的,“这次你们帮国家追回的这批文物非常珍贵,连我们也叹为观止啊!如果流落到海外,损失无法估量啊,局里正准备给你们送一面锦旗呢!”
“应该的……应该的……”柳东升笑了笑,“李江同志,这次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哦?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您看这个!”柳东升掏出照片,“这个您认得么?”
“哦……”李江微微一顿,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这……这就是一个战国时期的铜盂,由于上面缺乏文字信息,所以还有待进一步的鉴定……怎么了?”
李江这两句话一出口,柳东升心里立即有数了,身为刑警,察言观色可是看家本事,审犯人的时候,哪句是真话,那句是假话,一看眼神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凭自己多年的刑侦判断,李江在说假话……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8章 神经性窒息
“李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像你们的报告上写的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下班后您能否腾出点时间详细聊聊……”柳东升并未揭穿李江的谎话,而是压低了嗓音放慢了语速摆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这……”李江犹豫了一下,顺手拉开房门鬼鬼祟祟的看了看走廊,“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何必非等下班呢……?”
“那好……”虽然屋子里除了自己和李江以外没别人了,但柳东升还是把嘴凑到李江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听得李江直冒冷汗,“别……柳队长,这个话题咱们下班说……下班说……”李江用手抹了一把汗,“我们局……您没告诉其他人吧?”
“到现在为止,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柳东升道,“如果没问题的话,出门左拐不远有个饺子馆,我下班后在那等您!”说罢柳东升转身出门。
“好……好……那我不送……”李江回到座位上,拿起电话就要拨,但刚按了两个键便又把听筒挂了回去,叹着气摇了摇头。
承德道,双元饺子馆。
“柳队长,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江把自行车支在饺子馆门口推门进屋,只见柳东升就坐在靠门的位置。
“嘿嘿……这件事公安口传得也挺邪乎的……”柳东升一撇嘴,“服务员……上二斤韭菜鸡蛋的……给我拍两条黄瓜,开两瓶啤酒……再拿头蒜……”
“哦?”李江一愣,“柳队长你能不能说详细点?”
“是这样的……我们分析,如此多的特级、一级文物,肯定不是一两个人所为,背后肯定有一个集盗、倒、卖为一体的犯罪团伙,所以我们向全国各省厅发了协查通告,希望能把这个团伙一网打尽,但我这个通告前脚刚发完传真,后脚就接到一个西安打过来的电话……”柳东升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开始描述电话里的内容。
一九八六年,陕西礼泉县公安局曾经接到过一次报案,说在礼泉县西南十公里左右,312国道旁有一个盗墓团伙正在实施犯罪,但报案人没有透露姓名,也没说具体在哪,就把电话挂了。这一下可把民警愁坏了,如此含糊的地段描述,怎么找啊?但赶巧那年是第二次全国范围的“严打”年,陕西又是文物大省,所以领导对盗墓类的案件非常重视,简要的分析完案情之后便派出全县几乎四分之三的警力沿312国道展开了一场地毯式搜捕,但因为是夜晚,所以干警们找了一夜还是一无所获,直到三天以后,礼泉县东边南天村的一个农民打电话报案,说在庄稼地里发现一个大窟窿,深不见底,怀疑可能是盗洞。接到报案后,县公安局火速出动警力赶到了南天,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了发现盗洞的那片庄稼地,根据村民描述,这片地是村里梁大力家的,传说这梁大力祖上七代都是盗墓贼,梁大力本人也有偷鸡摸狗的习惯,解放前曾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土改的时候,梁大力也分到了几亩地,消停过几年,但改革开放后便又开始蠢蠢欲动,六十多岁的人了,因为名声不好,也没娶上个媳妇,整天偷鸡摸狗不干正事,自家地里的蒿草经常比庄稼都高,此刻在他家地里出了盗洞,不少村民怀疑挖洞的八成就是梁大力自己。
后来民警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梁大力家,却发现家里早就没人了,根据梁大力家的邻居反应的情况,梁大力很可能是在深夜离家的,因为自从前几天梁大力进屋后就没看见他出来,邻居怕出事,还特意翻墙到梁家院子里从窗户缝往里看了,结果屋里根本没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由此,办案民警判断梁大力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在省内发了通缉通缉令。
在民警走访村民了解情况的同时,陕西省的文物部门也派出了一个考古队来到现场,并顺着这个盗洞找到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战国王墓,这便是当年在考古圈轰动一时的“南天一号墓”。
“开棺时的事……不用我说了吧……?”柳东升给李江满上了啤酒。
“你……你知道的还真详细啊……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但传得挺邪的……”李江夹了个饺子,吃得满嘴冒油(一个干刑侦的,一个干考古的,在谈论古墓古尸话题的时候还能吃得如此之香,恐怕除了这两个职业外就只有法医了),“这次这个事本来被当成秘密处理的,没想到还是让你给知道了……”
“当然了,这事是公安口先开始传的,然后才轮到你们文物口……”柳东升好像还挺自豪,“对了,李江同志,你干考古这东西,像这样的怪事碰上的多不多啊?”
“天津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全都埋成墓能有几座啊?我跟你说实话柳大哥,你们找到那些玩意我都惊呆了,本来以为那种稀罕玩意永远也不会经我手鉴定呢……跟你说句实话,我也就是听说,还真没碰上过……”
“那……你信不信?”柳东升继续问道。
“什么信不信?信什么?”李江好像挺意外的。
“往后的事你不知道?”柳东升问道,“梁大力后来落网的事你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当时不是说那个墓里基本没丢东西么?”李江脸色也有点变了,“这事在行里也分好几个版本,上边说是盗墓贼分赃不均自相残杀,底下传的是撞邪了……”
“我也想弄明白!所以才来找你!”柳东升喝了口酒,“要不是我最近刚亲身经历了几件事,我也就当个笑话听而已……”
半个月后,梁大力在西安火车站因偷东西被人民群众抓获,之后被扭送到车站派出所。根据梁大力交待,被抓时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出来时就带了二十多块钱,没几天就花完了,没地方住就住火车站,饿了就买两个馍吃,就这样挨了半个多月,后来连馍都没钱买了才开始偷东西,结果第一次偷就被人抓住了,还挨了顿打。
被捕后,梁大力很快被转到市局,审讯中,其承认解放前曾经跟着父亲盗过墓,但解放后就从良了,拒不承认自己与任何盗墓团伙还有联系,更不承认盗洞是自己挖的,在得知盗墓贼一个也没抓到后,梁大力更是语出惊人,坦言在盗墓当晚公安局接到的举报电话就是自己连夜跑到邻村打的,而之所以自己在举报后突然出走,一不是怕盗墓贼报复,二不是怕警察误会,而是怕墓里的东西一遭盗就会活过来!
虽然办案民警对这种近似于无稽之谈的说法很不屑一顾,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到了礼泉县公安局当晚接电话的值班民警与马平村(南天村的邻村)的支书核实了一下,结果发现梁大力确实没说假话,那晚报案的确实就是他。
“后来呢?……”李江听得脸色发白,“里面的东西活过来,这不纯粹是胡说八道吗?”
“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活过来了……咱不晓得,但盗墓的……”柳东升眉头一皱,“盗墓的可是真有死的啊……!”
“啊……!对呀!”李江一拍桌子,“还是你们干警察的消息灵通,这个梁大力的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
就在梁大力蹲在看守所,天天被民警提出来问话的时候,南天古墓发掘现场那边又炸了营了……
起初,发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虽说盗洞已经打到了墓室内部,但陪葬的东西一样没丢,直到开棺以后考古队才炸了营,硕大的棺椁里装的不是古尸,而是一具现代人的尸体,死了显然时间不长,胳膊上的电子表还蹦字呢(那个年代电子表可是高级货,一千多块一块)。
接到报案后,专案组第二次奔赴发掘现场,经过法医鉴定,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大概是二十天左右,死亡原因被初步判断为神经性窒息(肝脏未检测到毒素,体表无任何外伤,颈部无勒痕,内脏、头部均无任何物理损伤)。
“神经性窒息……?”李江满脸惊愕道,“这……这是哪门子死法啊……?”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9章 二号病
“总而言之,法医认为他不是被别人弄死的,而是死于自身原因……”柳东升说道,“当时那个法医推测是盗墓者在盗墓时突发癫痫……”说实在的,这个理由连柳东升自己都不大相信。
“盗墓时突发癫痫?一边癫着痫,一边撬开上百斤的棺材板,把墓主的尸骨扔出去,自己躺进去再把棺材盖儿盖上?”李江显然也不太相信,“按你刚才说的,柳队长,我怀疑这是他杀!”
“对!所以我才找你啊!”柳东升说道,“我也怀疑是他杀!杀他的人就是突破口!”柳东升抿了抿嘴,理了理思路,“那个什么铜盂,凭你的经验,应该是干什么用的?以你推测,整个墓里值钱的宝贝那么多,为什么他不拿别的,专门拿这么个东西走?”
“这……”李江也一愣,“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跟您说句实话,铜盂里边有字,但没人认识!凭上面的八卦纹推断,应该是祭祀的法器……上面刻的字也应该是某种咒文……至于为什么拿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按理说比起一些金银器,这个东西算不上最值钱的,而且不好出手……”
原来,当时南天一号墓开棺的时候,棺中并没有墓主的尸骨,而是一具盗墓嫌疑人的尸体,棺内头尾两端分别有两个凹槽,其中尾部的凹槽里面放了一个保存完好的八卦纹龙首铜盂,而棺材首部的凹槽却是空的,看凹槽中的痕迹,内嵌的物品应该刚被拿走不久,根据专家分析,棺首凹槽内嵌的也应该是一个同样的铜盂,不过因为整个事件过于怪异,所以一直处于内部保密状态,尤其是此次天津追回这个铜盂后,其与当年南天一号墓出土的铜盂究竟是不是一对还有待确认。
“那个梁大力呢?他既然报案就证明他知道有人盗墓啊!很可能他就认识啊!”李江恍然大悟。
“梁大力失踪了……”柳东升道,“有一天他在看守所里突发心脏病,民警就把他送医院了,当天晚上就跑了,而且这次跑得比较彻底……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我现在就纳闷,他说怕里面的东西活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棺材里的墓主古尸好像到最后也没找到!”
“唉!这帮盗墓的……连尸首都不放过!”李江无奈道,“中国有几个有名的盗墓团伙,我也是只闻其名而已,其中倒确实有一个团伙连尸首都盗,但前提条件必须是湿尸,据说在国外能卖大价钱!就类似于马王堆那种……”
“哦?团伙名字知道么?”柳东升连忙询问。
“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圈儿里都叫他们‘二号病’,凡是被那个团伙盗过的墓,棺材板上都会刻上两横,上短下长,好像是中国字‘二’,挖到棺椁时但凡看见棺材板上有这个,基本上就不用开棺了,开了也是空的,剩点儿骨头就不错了……哎哎,我也是听说啊……道听途说……”
“二?南天一号墓有没有被刻上‘二’?”柳东升道,“对了,那两个铜盂是不是一对,鉴定结果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问他们现场作业的,鉴定的事不好说,东西已经送走了,估计少说得下个月……”李江喝了口酒,“柳大哥,我就知道这么多,全告诉你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碰这档子事……”
“为什么?”柳东升不解。
“传说以前发掘南天一号墓的人有一个得神经病的!病情很怪!据说满嘴胡说八道挺吓人的……”李江道,“结合着你所说的那个梁大力的话,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神经病?”柳东升不解,“与那墓有关?他都说些什么?”
“这个我不大清楚了……”李江道,“柳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那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这个你得去自己查……”李江拍了拍肚子抹了抹嘴,“今天多谢款待啊!柳大哥,今天咱哥儿俩说的这些你可别说出去!关于这个铜盂的事,领导可是专门交代过要保密的!你要不是办案需要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还有,那个铜盂的鉴定结果,你要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你自己可千万别向上边问……”
……
与此同时,张国义家。
“老伯,你帮我去开家长会吧,我求求你了……”张毅城一个劲的耍赖,张国义拿着侄子的这张期中考试成绩单已经崩溃了,语文61,数学51,英语41,初中啊这可是……!当年自己一边当流氓一边考试,分也比这高啊……“我说毅城啊,我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你跑学校,腿肚子都朝前了,你就拿这分糊弄我啊?”
“最近不是忙着救人耽误学习了么……”张毅城还挺有理。
“放屁!你救人请假加一块连一个礼拜都不到!”张国义都气乐了,“对了,毅城,你一说救人我想起来了,那小丫头她姥爷你咋给弄的啊?”张国义对这种事也挺好奇。
“你不告诉我妈我就告诉你!”张毅城还提起条件来了。
“行行,不告诉!说吧!”
“嘿嘿……你侄子我冰雪聪明啊……”张毅城开始白话自己的歪主意……
本来,孙伟砍完人以后,身上的东西怨气就已经散了,理论上再有七天自己就能去投胎,但为了在民警和专家跟前再让那东西爆发一次,张毅城背地里可是没少做工作。
首先,那间作为精神病鉴定室的隔壁,张毅城让二嘎用钉子摆了个弓箭的形状,箭尖直指着隔壁屋孙伟受审的位置,这在茅山术里叫“穿心箭”,如果身上附的东西不成气候,时间足够的话完全能被这“穿心箭”逼出来,但若时间不够长的话,这穿心箭便只能挑拨怨气,火上浇油;其次,砸到孙伟身上的那块死玉,上边沾的不是别的,正是受害人刘杰的血,加上张毅城还用502胶水往死玉上粘了薄薄一层朱砂,如此阴阳相融,便会造成“刘杰还没死”的假象,孙伟身上的东西想不发作都难……
后来到精神病院,张毅城自己也有点抓瞎,因为孙伟身上的东西虽说不成什么气候,但毕竟有怨气,此刻知晓仇人没死,轻易是不会走的。在小朱的催促下,张毅城急中生智“改造”了一下“净寐阵”,把孙伟身上的七脉当成本应打在棺材上的“阴闶”,说干脆点就是直接把活人身体当作一个棺材来处理,利用二嘎的“童子之阳”直接把那东西“逼”到了孙伟嘴里的死玉之中……如此鬼灵精怪的招数,连502胶水都用上了,还把活人的身体当成棺材……不知道张国忠和老刘头要是知道会作何感想……
“还他娘挺复杂……怪不得你小子考试不及格呢,心思全花这上边了……”张国义抽着烟翘着二郎腿,“行,我就再给你开一次家长会!咱可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走,回去接上你妈,今天咱继续宴宾楼……”
叔侄二人刚到家,正好赶上柳东升从里面往外走,“哎?柳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张国义一看柳东升立即开始套近乎。
“你们回来得正好,我找毅城还有点事……”柳东升从手包里拿出了两张照片,“毅城啊,你看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干吗用的?”
“这个……尿盆吧?”张毅城接过照片左看右看,“这个怎么了?”
“这个……不是尿盆……”柳东升本来还抱着希望,以为这小子能给出点什么宝贵意见呢,此刻算是放弃了……虽说自己不是考古的,但无论如何也觉得古代人不大可能把两个尿盆摆在棺材两头下葬……
“哎……这不是说话的地……一块吃顿饭吧……嫂子……别做饭啦!”张国义扯着嗓子喊道。
“呃……行吧……”柳东升虽说吃过饭了,但还是希望张毅城在知道事情原委后能给点提示……毕竟这孩子对于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了解要比自己多得多……
【注解】
二号病:即霍乱,由霍乱弧菌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国际检疫传染病之一,我国法定管理的甲类传染病。
净寐阵:茅山术中专门用于防止死者魂魄不散而起尸的阵法,此阵常施于棺椁,其原理是将尸身中未散尽之魂魄冲出尸身,详见《传国宝玺》第四部第五十八章。
宴宾楼:天津著名的清真餐厅,因曾经接待过周恩来总理而闻名津门,黄焖牛肉做得相当不错。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0章 亮子之死
“来,来,吃肉,毅城啊,小朋友长身体,得多吃肉……”饭桌上,柳东升也觉得身为一个大人,三天两头为了自家的事麻烦别人家孩子很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套近乎,张毅城都崩溃了,本来就不怎么爱吃肉,此刻碗里让柳东升夹了一大碗的肉,都看不见饭了,面对如此一大碗纯肉,别说是自己,恐怕换成老伯张国义都得崩溃,不过考虑到此人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老丈杆子,不能得罪,还得一个劲的皮笑肉不笑的“谢谢柳叔叔……”
“毅城啊……我知道你爸爸和你大爷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你一定听他们说了不少这方面的事吧……?”柳东升道。
“哪方面的事?”张毅城挣扎着把第五块肉夹到了嘴里,可算看见米饭了……
“就是那些……什么鬼鬼怪怪的事……”柳东升道,“哎,来,吃肉……”又是一大块肉夹到张毅城碗里……
“哦……经常听啊……”
“那你说,在墓里埋了两千多年的尸体,有没有可能复活……?”柳东升自己是吃饱了,也没注意旁边,李二丫和张国义听得脸都绿了……
“有啊,”张毅城倒是无所谓,“不过要有很多的特定条件……首先一点嘛……尸体一定要有水份!骨头架子是不可能复活的,像木乃伊那样的干得跟炸烧饼一样的也不可能……”
“只要是湿的,就能复活?……”柳东升疑惑道,虽说之前自己家也经历了几桩怪事,但比起古尸复活这种事来,显然初级了许多,换句话说,自己很难相信,更难想象。
“这个嘛……也不一定。首先,尸体不腐烂也就是有水份,是复活的前提条件,古代的那些大款,不管是大官还是皇帝,都希望自己死后尸体不腐烂,他们中有的人用药材,有的找大师摆阵法,有的专门寻找能聚集阴气的地方,其中有不少人真的能够在几千年中保持不腐烂,后来复活的大部分都是这些古代大款……”张毅城把碗放在桌子上,正好找机会不用吃那堆肉了,“但也不是每个湿着的尸体都能复活,从古至今,尸体复活的事有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古代大款,有一些是古代的穷人,死后瞎猫碰死耗子被埋在聚集阴气的地方,也能成湿尸,但复活的可能性却几乎没有……”
“为什么呢?”柳东升对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因为老百姓的墓谁去盗啊?之所以复活,大部分是因为盗墓,虽然我也说不明白原理,但我大爷曾经告诉我,那些东西只要接触到阳气八成就有复活的可能……也就是说,棺材盖一开,接触到了活人的气,就有可能!”
“那考古队员开过那么多棺材,怎么没听说过有复活的?”柳东升好像还是不大信。
“白天开没事,有太阳,阳气重,但棺材不能晚上开,只要晚上开棺,尤其是在十二点到五点之间,八成会活……”张毅城道,“柳叔叔,这种事你问这么详细干吗啊?不会是……您……又碰上啥怪事了吧?”
“哦……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柳东升想起了自己对李江的保密承诺,并没把南天一号墓那一连串的怪事都说出来。
“柳叔叔,能不能听我一句实话……?”张毅城不是傻子,知道柳东升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您说的所谓的复活,茅山术叫‘起尸’,如果您遇到了这类的案子,最好不要自己冒险,如果非查不可,可以等我爸和我大爷回来之后让他们帮你……那种东西跟蒙蒙身上的东西可不一样……实力差距……就像中国队和巴西队的差距差不多……”
“这……”柳东升一听这个脑门子也见了汗了,“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最快也得一个月,前些日子往我单位打电话时是这么说的……”李二丫搭茬了,“不过也不好说,他说话没准……兴许下礼拜就回来了也不一定……”
“哦……那好……实不相瞒,现在确实有个棘手的案子,其实跟蒙蒙她姥爷那个案子是一码事,但我现在还不能说……”柳东升道,“我去征求一下文物局那边的意见,实在不行可能真得请毅城他爸或者刘老先生出马……”
“行……这个我答应了……”张国义答茬了,“柳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要帮忙的找我也行……服务员……!结账!”……
“看来那个梁大力不像在说假话……”回家的半路上,柳东升一个劲的琢磨,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要是能找到这个人就好了……失踪好几年了,去哪找呢?”
“你这个工作啊……舍家撇业的,让你给蒙蒙买个新书包,都催你三天了,书包呢?”孙太太一看柳东升又空手进屋,一脸的不高兴。
“哟!”柳东升一拍脑门子,“真忘了真忘了!太忙了!明天一定!一定!”
“哼!你有不忙的时候吗?”孙太太一脸的不乐意,“你们局里给你来电话了,让你回来马上回电话!”孙太太摔摔打打的,“下次你要是再忘,这种事绝对不告诉你!”
“忘不了,忘不了,多谢老婆大人!”柳东升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拿起电话,刚说了两句,脸上的嬉哈立即消失了,两个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一样,扑通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
“又怎么了?”对于柳东升这种举动,孙太太已经习惯了,只要一来这套,八成又得出去。
“亮子死了……”柳东升呆呆道,“他们已经开始灭口了!”
“亮子是干嘛的?”孙太太问道。
“就咱爸买葫芦的那个古董店的老板……就是经这个亮子介绍,认识了被咱爸砍死的刘杰……”柳东升一拍大腿,心说完蛋,所有线索全断……
“那你们查出凶手不就完了么……?”孙夫人想得倒挺简单。
“说得轻巧……”柳东升没精打采的,“我去趟局里,你们先睡吧……”
分局审讯室。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古玩店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裤裆隐隐约约一片湿,想必尿过裤子,“你们要保护我啊……警察同志啊……”
“怎么回事?”柳东升一进屋,就发现小朱的眉头皱成了一坨,二嘎也是表情怪异。
“柳队!这案子不简单!”小朱把柳东升叫到门外,“太邪了!”
“怎么邪?”柳东升一皱眉。
“刘老板(古董店老板叫刘常有)说今天收摊回家,发现亮子躺在自家床上!就跟睡觉一样,他觉得不对劲,走近一摸人是硬的,吓得他马上出门报警,结果……”说到这,小朱开始喘粗气。
“结果什么?”柳东升追问道。
“他说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己家房檐上有个鬼!”小朱诡异道。
“他胡说八道吧?”柳东升不大信。
“邪的还在后面!”小朱道,“根据刘老板自己交代,他今天上午九点离开家,下午五点多一点儿到家,中间间隔是八个小时,但法医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在十二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死者亮子是被杀死后又被移尸到刘老板家的!还有,刘老板说他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蹲在房上朝他笑……”
“那人长的什么样?”柳东升问道。
“不是人样……”小朱一边说一边起鸡皮疙瘩,“之所以他说在朝他笑,是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有嘴唇……没有鼻子和眼珠子……基本上是个骷髅……但还有点肉……而且,蹿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满嘴胡说八道……”柳东升将信将疑,“我看这个刘常有在跟咱们演戏!”
“是啊!我们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小朱道,“但现在看来不像啊……”
“有什么可不像的?故弄玄虚!赶紧出动警犬,把第一现场给我找出来!”柳东升此刻脑袋里一团麻,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没准刘常有自己就是凶手!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怕咱们顺藤摸瓜……!”
“犬队去过现场了……柳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不像……”小朱咽了口唾沫,“警犬的表现,和刘老板基本一样……”
“什么?什么表现一样?”柳东升一愣没听明白。
“警犬……全吓尿了……”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1章 邪瓦
“吓尿了?什……什么叫吓尿了!?”柳东升都懵了,那可是警犬,只只训练有素,枪林弹雨炸弹爆炸都不会后退一步,怎么还有“吓”尿了一说?
“这是驯犬员说的……”小朱贴近柳东升的耳朵,“是吓尿的,连驯犬员都没见过这种情况!”
“那个亮子,死因是什么?给我把他档案调出来!”柳东升叹了一口气。
“死因要等解剖之后才能确定……那个亮子身上也没个证件,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找档案啊……?”小朱越说越虚,汗珠子都下来了。
“那这么半天,你们都干嘛了?”柳东升瞪了一眼小朱,口气跟审犯人差不多。
“听刘常有胡说八道……现场没法查啊,指纹、脚印……什么痕迹都没有,就是……就是隐隐的有股尸臭,不知道是不是亮子身上带的……基本上没什么线索啊。”小朱一脸愁容。
“有气味还叫没线索!?人都闻见了!犬队干嘛吃的啊!”柳东升急了。
“柳队……不是跟你说了么……狗……都吓尿了……”小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把那个刘常有带着!咱们现在去现场!”柳东升喘了一口气,“你叫二嘎把那个亮子的照片洗出几张来,现在就去沈阳道那些店老板家砸门,给我挨家挨户的问,看有没有知道他老底的!人不够就再找人!片儿警什么的都叫上!”
“现在……?”小朱看看表,十点多了。
“废话!你去不去!?”柳东升急了。
“好……我去……”小朱没辙,撇着嘴进了屋,跟二嘎嘀咕了几句,二嘎立即崩溃了……沈阳道连摊位带店铺少说上千家,就算固定门脸房也得个几百家,先要把老板住址查出来,再挨家挨户上门问,不问到97香港回归才怪……
河西区贵州路,刘常有家门口,此时办案的民警已经撤退了,大门上贴着公安局的封条。
这是两排联排的平房,房门都是正对着的,北排房门朝南开,南排房门朝北开,中间是一条一米来宽的露天过道。刘常有家占了六间,南三间北三间,不知道是怕小偷还是邻里不和,过道中和邻居家交会的地方,被刘常有用砖砌了一道墙,足有三米高,墙头还拉了铁丝网,弄得跟监狱似的,两排平房和中间的过道被这道墙隔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房门旁边的窗户全都装上了外凸的铁栏杆,能走人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了。
进了刘常有的卧室,柳东升确实隐约闻到了一股臭味,但因为气味非常淡,很难判断味源在哪。
“朱啊,你闻……”柳东升打开了电灯,提鼻子一个劲的闻,“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这味?”
“嗯……是这味……不过比现在要浓……”小朱道。
亮子的尸体躺过的床也就是刘常有自己睡的床(刘常有早就离婚了,所以这只是张单人床),床头向南,床尾向北,柳东升弯下身子闻了闻亮子躺过的床,没什么味儿,看来发出臭味的不是床上,“怪了……躺尸体的地方没味儿……莫非这屋里还有东西?”柳东升边嘀咕边蹲下仔细检查床底下和柜子底下的地面,全部是上了年头的水泥地,丝毫没有被挖过的痕迹,打开柜子,都是一些小件古玩,也没有什么异常。
“已经检查过无数遍啦……”小朱也一个劲的用手电照地面。
“你跟我过来!”柳东升把刘常有叫到屋外,“你说房顶有个人,大概在哪?”
“在那……”刘常有哭丧着指着房顶和围墙交界的地方(这排平房是尖顶平房,房上全是瓦片)。
“小朱!你出来看着刘老板,我上去看看……!”柳东升冲门里一喊,自己蹬着铁栏杆上了房。
“刘老板,你这房子上人没问题吧……”屋顶比柳东升想象的要陡很多,瓦片踩上去松松垮垮的,柳东升还真担心自己漏下去。
“没问题,我去年刚修的房子!”其实就算小朱不在下面看着,这个刘老板也绝对不会逃跑,此刻他觉得跟警察呆在一块可比自己一个人安全多了……
打着手电,柳东升在房顶上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又用手电开始挨片照瓦片,柳东升是这么想的:如果刘常有说的是实话,那么暂且不论房上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很可能会留下血迹或脚印一类的线索,虽说不会对整个案件产生决定性的帮助,但至少能证明这个刘常有的清白,人民警察么,抓坏人的前提就是绝不能冤枉好人……
要说这柳东升可真不愧是老刑警,找了二十分钟左右,忽然发现房上的一片瓦似乎有些特别,别的瓦与瓦之间的缝隙都有一些细土,但这片瓦四周的缝隙却是干干净净的,好像是新装上去的一样……
“刘老板……你家房上,单独换过瓦吗?”柳东升喊道。
“没有啊……”刘常有喊道,“都是以前的老瓦,修完房一块装回去的……”
“哦……”柳东升小心翼翼的取出瓦片,用手电照了照,只见瓦片背面有大概啤酒瓶底大小的一片花纹,借着手电光,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怎么……”柳东升猛然想起了那个南天一号墓出土的八卦纹龙首铜盂,“小朱!快!到我车上把手包给我拿来!”
“接着!”没过两分钟,小朱把柳东升的手包扔上了房,取出照片一对照,花纹竟然一模一样!
“他娘的……这到底是搞的什么鬼……”柳东升脑袋上顿时一层汗,“小朱!快给我拿个榔头再拿个凿子来!没凿子改锥也行……”柳东升把照片放回了手包,“接着这个!还有……把这个也带回去!”一片瓦也被扔到了小朱怀里。
“怎么摊上这么个神经病领导啊……”小朱没好气的把手包和瓦片放回了车里,让刘常有从储藏室里找了一把榔头和一个改锥递给了柳东升,叮叮当当一通凿之后,房顶很快被凿出一个洞,顺着洞看下去,这片瓦正对着的就是刘常有卧室的床头。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柳东升的汗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小朱!发动车!快回局里!快!”柳东升一边喊着,一边直接从房山跳到了院外,抓起刘常有就往车上推。
“哎……警察同志……我把门锁上行么……”刘常有哭丧着脸,一股欠了债的苦相。
“快!快锁!”柳东升抹了把脸噌的一下蹿上了车……
分局尸体解剖室内,两名法医正在连夜进行尸检,柳东升嘭的一下就推开了解剖室的门,把两个法医吓得浑身一激灵。
“柳哥……您老以后轻点行么……咱这门可是年久失修……万一推坏了是要照价赔偿的……”法医小李是实习生,人比较贫,胆子也比较小,脑门子被吓出了一层汗来。
柳东升并没理会小李,而是径直走到了亮子的尸体旁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死尸就是死尸,并没什么特别。
“柳队,怎么又发现什么新大陆啦?”老陈可是老法医了,曾被市局连续五年评为专业标兵,技术在全系统都是出了名的,不少外省市同行要碰上什么疑难杂案,都会来请他出马当外援。
“没……没事……”看见尸首没什么问题,柳东升的心算暂时放下了,“老陈,有什么发现么?”
“有大发现!”老陈摘下皮手套和口罩,微微一笑。
“哦!?”柳东升睁大了眼珠子,“查出死因了?”
“嘿嘿!”老陈笑着摇了摇头,“最大的发现,就是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什么意思?”
“死者体表没有任何外伤,身体各个要害都没遭受过物理攻击的迹象,体内没有查出毒素,各个脏器没发现衰竭的迹象……也就是说……”老陈推了推眼镜,“目前来看……没有死因……”
“那是怎么死的……”柳东升瞪大了眼珠子道。
“根据血液中血红蛋白的化验,很可能是死于窒息,但……”老陈一皱眉,“理论上是,但凭我的经验,不像……”
“为什么?”柳东升不解。
“死者脖子上没有勒痕,神态很安详,甚至说,还挺高兴……”老陈一把扯下了盖在亮子脸上的白布,“物理性窒息是很痛苦的,但这个人好像做着半截春梦就憋死了……”
一看亮子的脸,柳东升也是一愣,确实像老陈说的那样,丝毫没有痛苦的迹象。
“啊!!!”正在柳东升仔细端详亮子的脸的时候,身后的小朱忽然哇的一下叫了出来,下巴一个劲的哆嗦……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2章 头七
“柳……柳队……这人死……死的时候……不……不是这表情的……”小朱的脸都绿了,两只眼睛瞪得直冒血丝。
“胡说八道……!别他娘的疑神疑鬼……!”柳东升厉声道。
“真……真的……”小朱哆哩哆嗦道,“我是咱们这第一个到现场的……当时片警已经把现场封锁了,当时这人躺在床上……我明明记得没露牙……你看现在……”只见亮子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表情三分像哭七分像笑,两片发白的嘴唇之间隐隐露出了一嘴黄板牙。
“法医谁去的?”柳东升转头看着小李和老陈。
“是……我……”一直在后边的小李脸早就白了,“当时……确实没露牙……”
“你怎么不早说?”柳东升赶忙低头仔细看了看亮子的尸容。
“一直盖着呐……我光顾着采样化验了,谁能想到死人……还那么多表情……”小李心也虚了。
“小朱,你把照片给我拿来!顺便把那个刘老板给我带过来……!”柳东升心说实在不行,这半夜三更的,也只能找一趟张毅城了,此刻在场的人,知道其中玄妙的也就自己一个人。
“呵呵……柳队,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了吧……”老陈微微一笑,“以我的经验,随着死者死亡时间的增加,加之环境温度与湿度的变化,尸体皮肤细胞会发生萎缩、脱水或变质等现象,有时也很容易给人造成表情变化的错觉……大家没必要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嘛……这种情况我见多了……”
听老陈这么一说,小朱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柳东升。
“快去啊!还愣着干嘛!?”柳东升一吼,小朱乖乖的出去了,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发话啊……
“柳大队长……!”看柳东升没睬自己这茬,老陈也是一阵不自然,“你怎么也疑神疑鬼的啊?”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仪器滴滴的响了起来,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咔嚓咔嚓的打起了字,正在一边出汗的小李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跑到打印机旁边,用手捋起长条状的数据一看,声音也颤了,“师傅……死亡时间……判断有误……”
“嗯?”老陈不以为然,因为法医仅仅依靠死者的体表特征来判断死亡时间肯定不客观,化验结果才是正道,但当老陈接过化验结果一看汗也下来了……
“怎么?误差有多少?”柳东升赶忙问道。
“肯定是设备故障……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老陈来到仪器跟前,按了几下电钮,“怪了,正常啊……小李,你再取一次样,再试一次,肯定是你刚才操作失误了……”
“老陈!到底误差了多久?即使是错误的结果我也要知道!”柳东升走到老陈跟前,一把拉住了刚准备继续去取样的小李。
“这……唉……你这个人啊!”老陈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毕竟在局里资格比柳东升要老,还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自己的结论,“对死者血液的化验结果,死亡时间是十二小时左右,但对胃内残留物的化验结果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五到七天之间……满意啦!?”
这时小朱把刘常有从外面带进来了,这刘常有就跟不愿意去托儿所的小孩一样,死活不想进解剖室,纯粹是被小朱硬拉进来的。
“刘老板,你看看这个亮子的表情,跟你刚发现他时一样不一样?”柳东升一把把刘常有拽到了亮子的尸体旁边,此刻亮子的肚子已经被法医豁开了,肠子下水都露天摆着,吓得刘常有脸都白了,紧闭着双眼直打哆嗦,“警察同志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当时真没看清楚啊……我吓得魂都飞了,哪还有心思看他什么表情啊……”
“看!!!”柳东升瞪大了眼珠子一声大吼,吓得刘常有立即把眼睁开了,下意识的看了看亮子的尸体,哇的一口差点吐出来,咳嗽着倒退了好几步,“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你不是说……没看清吗?”小朱从后面一把拉住刘常有肩膀子,吓得刘常有差点又尿出来,“是没看清,但也看清了一点啊……他死的时候睁着眼的啊!要不我也不至于尿裤子啊!这……这……眼珠子怎么闭上啦……哎哟我的妈呀……”
“睁着眼……?”柳东升看了看小李和老陈。
“不……不是我弄的……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小李连忙摆手。
“绝对不是我……”老陈也直摆手,“我没事摸他干嘛……?”
“小朱……把你的铐子给我,另外……再给我弄两副来……”到这时,柳东升心里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一会,小朱从外边拿来了两副手铐子,只见柳东升把亮子尸体的双手双脚都铐在了解剖床上,用手晃了晃,还觉得不保险,又差小朱拿了几副手铐子,只见亮子的每只手每只脚都铐了两副手铐,和解剖床紧紧的铐在了一起。
“柳……队……你……这是干嘛?”老陈汗也下来了,“用不用……查一查是谁动了死者的眼睛?”
“不用……”柳东升喘着粗气,“大家不要呆在这了……小朱,你护送刘老板回号里……老陈,你和小李也别呆在这了,这个尸体明天一早立即安排火化!千万不要耽搁!”
“为什么……那是要挨处分的啊……”老陈被柳东升弄了一头雾水,“尸检报告怎么办?”
“我的老陈啊!你这人怎么这么佞呢?”柳东升也急了,“这个尸体不用检了!就以你刚才的结果为准,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十二小时!你就写死者有传染病!什么肝炎啊什么肿瘤啊随便写!出问题我兜着!这件事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但你们现在千万别在这呆着了!”柳东升看了看表,还差一刻钟十二点,“快走!快!快!”
“柳队长……窒息……也得有原因吧?”老陈还是不太放心,“死者完全没有机械性窒息的迹象啊……”
“就写……神经性窒息!”老陈这么一问,柳东升忽然想起了南天一号墓那个尸检结果,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神经性窒息……?简直是莫名其妙!”听柳东升这么一说,老陈也懒得跟柳东升争了,连专案组负责人都不在乎尸检报告了,自己又何必在这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呢……“小李啊,听柳队的,咱回去睡觉去……”
“柳队……肿瘤……好像不传染……”这种时候小李还忘不了贫一句……
上了车,柳东升亮起警灯风驰电掣直奔张毅城家,心说这次想不打扰这小子可能都不行了,一幕幕的莫名巧合与蛛丝马迹,让柳东生心里萌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李二丫已经快被这个柳东升折磨崩溃了,三天两头的这是干嘛啊……
“柳叔叔……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张毅城刚刚正在屋里偷着玩游戏机,柳东升这一敲门吓得赶紧把电源关了,心里一个劲的骂,但脸上还得装成睡眼朦胧的样子……
“毅城……你看这个!”柳东升掏出瓦片和八卦纹龙首铜盂的照片,用最概括的话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包括刚才那个亮子死亡时间检测误差的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保密了。
“柳叔叔……你怎么不早说……”张毅城把张国忠的放大镜找了出来,自己看着瓦片内部的八卦图案,由于是近距离观察,所以图案的内部细节看得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八卦纹!”
“那是什么?”柳东升不解道。
“这是一种阵法!听你的叙述,好像是一种能起到防腐和镇尸效果的阵法!”张毅城放下瓦片,用铅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个房子草图,“柳叔叔你看,这房子的尖顶,瓦片的面是斜着向下的,正对床头!如果按你说的,南天一号墓的那个‘尿盆’是棺头棺尾都有的话,那么对面的房顶上,应该还有一片这样的瓦!”张毅城道,“而且如果法医检验那个死尸胃里的东西得出的结论是五到七天的话,我倒相信是七天!”
“为什么?”柳东升道。
“柳叔叔,难道您没听说过‘头七’吗?”张毅城一本正经道,“第七天,是还魂夜啊!”
“啊!难道……”柳东升已经不大敢往下想了,“如果……毅城……我只是说如果,那东西真的会活过来,是不是很厉害……?”柳东升把自己用手铐子铐住其手脚的事也说了一遍。
“是不是能活过来也不一定……”张毅城道,“如果没在聚阴气的地方入土埋过是活不过来的……但如果他活过来,那手铐子……什么用都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怪事,我忘了问法医……”柳东升拍了拍脑门,“那个刘老板家总是隐隐的有一股臭味,尸体抬走后味儿散了不少,但是还有,我们怀疑是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但是……”柳东升喘了口气,“但是尸体被运到到局里的解剖室以后,都开了膛了,也没发现有那种味!这是怎么回事?”
“柳……叔叔……”张毅城脸也白了,“你确定那味……不是他家什么东西……放馊了?”
“那绝对是尸体的臭味!”柳东升很确定,“但不知道为什么,警犬到那个刘老板家都吓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到了那种味所致……理论上讲警犬应该是受过闻尸臭训练的啊……”
“狗……都尿啦?那就不是尸臭……”张毅城张大了嘴,手一哆嗦铅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柳……叔叔……你们……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13章 走廊鬼声
“什……什么大麻烦?”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柳东升脑门子上也是一层汗。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尸臭……而是死尸体内聚积的阴气的味道……”张毅城皱眉道,“尸首若能发出这种气味,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死尸曾经入土埋过……而且,就是聚阴之位!”
“不是……尸臭?阴气……是什么气?”柳东升多少也是二十几年的老刑警了,尸臭闻过也不是一回两回,难道真是自己闻错了?
“我大爷常说,至阴则无缺,意思是人埋在聚阴的地方便不会腐烂,柳叔叔,我也上过生物课,什么《原生动物门》《腔肠动物门》什么的都学了,按我的理解,导致人体腐烂的细菌,也应该是属阳的,因为细菌毕竟也是活物!只要是活物,就有阳气!如果人的尸体被埋在聚阴的地方,阴气源源不断涌入的话,在那种至阴环境下,细菌都不能存活!防腐效果简直比真空还好!按我的理解,这就是‘至阴则无缺’说法的科学解释!”张毅城道,“但是,如果把尸首从至阴的地方忽然挖出来或让其接触阳气,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其复活也就是‘起尸’,您闻到的那种气味,很可能就是死者在聚阴位埋葬的时候,体内聚集了大量的阴气,在忽然离开聚阴位置之后,阴气释放出来的味道!我虽然没闻过那种味,但我爸说过,那个味和尸臭差不多,人阳气重,闻了倒没什么,但若是其他小动物闻了,恐怕会受不了!”
“那你是说……那东西今天晚上肯定会活过来!?”柳东升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小朱还在那值班呢,加上号里几十号蹲局子的,万一那东西要真像张毅城说的那么要命,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不行我得回去……我得请求支援!”柳东升擦了把汗就要出门,被张毅城一把拉住了,“柳叔叔,你要回哪去?”
“局里啊!连夜安排火化!我就不信那东西比冲锋枪厉害!”柳东升把瓦片和照片装进手包就要动身。
“柳叔叔!”张毅城死死拉住了柳东升的手,“千万别回去啊!那东西我爸都怵头!”
“毅城,你听着,我不信那些东西,可今天我无论如何得回去,你朱叔叔还在那值班呢!万一出点什么麻烦,我没办法跟他家人交代!”其实柳东升这句话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既然不信,还怕出什么麻烦?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张毅城的床铺底下有一阵乱响,听动静就像是一张报纸在被人翻来覆去的团皱。
“嗯?……”张毅城撩开床单,只见三四只大老鼠正在床铺底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众所周知,老鼠的胆子很小,一旦被人发现便会以最快速度钻回洞里,但此刻这几只老鼠可不一样,放任张毅城撩开床单一个劲的看,硬是不往洞里钻,仍旧在床底下刺溜刺溜的乱蹿,其中一只还差点蹿到张毅城脚面上。
“柳……叔……柳叔叔……你绝对不能回去!”一看这场景,张毅城说话都结巴了,“老鼠……老鼠被你吓疯了……”说罢张毅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新华字典哐当一下扔进了床底下,只见这几只老鼠仍旧到处乱蹿,对扔字典的动静置若罔闻。
“老鼠吓疯了……?”此刻柳东升心里也开始没谱了。
“你身上带着那屋子里的味儿……”张毅城此刻把鼻子贴到柳东升胳膊旁边,嘶嘶的闻了几下,除了臭汗味什么味也没有,“您不说警犬都尿了吗……?这老鼠的胆子比警犬小多了……老鼠闻到这味儿吓疯了……”动物的灵性比人要强得多,尤其是老鼠这类的小动物,对气味、阴阳、声音或是光线都要比人敏感很多倍,柳东升身上那些不该有的味道也许人闻不到,但老鼠却能闻到,此刻老鼠似乎把柳东升当作“那东西”了。
“那……那怎么办……?”柳东升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要回局里,最少也得打电话请求武警支援,如果自己蔫吧啦唧的不回去了,一来不是老爷们该做的事,二来万一小朱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当领导的却没事,实在没法跟人家家里交待。
“柳叔叔,您要非得去,我跟您去……”张毅城穿上了衣服,拿起书包把书抖落了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