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1章 实话实说
李二丫正在车间上班,忽然传达室的老宋头进车间直嚷嚷:“李二丫!有电话找你!”
“唉……那个挨千刀的……真是不让人省心!”李二丫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赶到传达室,拿起听筒一听,不出所料,张毅城的班主任打来的,这礼拜已经是第三次了。
“李二丫同志,麻烦你来学校一下,教导处王主任有事找你商量!”言语间,班主任李老师很不客气。
“唉……李老师,我下班就过去……”李二丫一阵无奈,这已经是张毅城换的第四所学校了,要不是张国义在教育口路子硬,自己这孩子恐怕没有学校愿意接收。
下班后,李二丫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只见教导处的王主任一脸哭丧的坐在年级组的办公室里,旁边的李主任满脸通红的坐在那运气,张毅城站在边上仰着脸满不在乎。
“王主任,真是对不起……”李二丫已经没词了,一个礼拜之内来学校三次,用句现在的俗语也算上演帽子戏法了。
“李同志,你跟我出来一下,有点事找你商量……”王主任哭丧着脸把李二丫拽到了办公室外,“李同志,我知道张毅城同学是吴局长的侄子……但是……”王主任支支吾吾的仿佛有难言之隐。
“王主任,毅城的事属于我们家长教育不好,我跟您保证,不管今天出了啥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出了……”李二丫跟王主任一个劲的作揖。
“李同志,今天的事,已经不能再稀里糊涂了,所以……”王主任满脸尴尬的跟李二丫嘀咕了几句。
“什么?劝退?!”李二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毅城在这学校上学还不到一个学期,怎么又要劝退啊?“王主任,您再想想办法……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育……”
从王主任的嘴里,李二丫得知,这回确实是出了大事,张毅城班里有一个叫柳蒙蒙的女同学,品学兼优,长得又乖巧,十分受老师们的喜爱,是班里的班长兼学习委员,绝对是考重点高中的料。可是前些日子,张毅城硬说这个柳蒙蒙天天背着个吊死鬼上学,吓得柳蒙蒙哇哇的哭,这还不算,后来,柳蒙蒙的文具盒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根线绳,张毅城仔细的看了半天,说这条线绳是蛇精,全班的同学哈哈大笑,但这个柳蒙蒙当场却吓尿裤子了,没过多久,柳蒙蒙的家长来到学校,说柳蒙蒙病了,要办理休学手续,老师问啥病,家长也不说,所以老师怀疑是张毅城把人家吓得不敢来上学了,便去柳蒙蒙家家访,结果一去不要紧,这柳蒙蒙就跟疯了一样,铅笔盒、酒瓶子、书本一通砸,硬是把班主任砸跑了,家长拦也拦不住,所以班主任李老师认为是张毅城胡说八道刺激了柳蒙蒙,甚至说让柳蒙蒙同学患上了某些精神上的疾病。这事一出,张毅城还能在学校里呆么?
李二丫没辙,把张毅城带回了家里。一进家门,劈头盖顶就是一通大嘴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你好好念书,你却跑去给人家胡说八道!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张毅城一不躲二不叫,就硬扛着李二丫的嘴巴,这一扛不要紧,李二丫越打越来气,正打着,外边有人敲门。
李二丫开门,原来是张国义,扛了一袋米拎了两瓶油,“嫂子,刚才来你不在家……哟,大侄子,咋啦挨打啦……?”
张国义放下东西,看着李二丫气得满脸通红,“哎……嫂子,孩子不能打啊,根据教育心理学分析,孩子要总是体罚,更容易误入歧途……毅城,过来跟老伯说说,又惹啥祸啦?”张国义虽说没啥学问,但前两年职称考试多少也背了两段,隔三差五也能崩出两句术语。
张国义这么一说,张毅城才开口,“我看着那个柳蒙蒙就是背了个老头上学!还有,她铅笔盒里的绳子就是蛇精!老师说做人要诚实,我实话实说,我妈还打我!”说着跑到张国义怀里哭开了。
“嫂子,这事儿可不能怪毅城啊……”张国义点了根烟,“当年您爹他,不也是……”
“信不信搁一边,现在学校又不要他了!”李二丫气还没消。
“学校好说,全天津好几百个学校呢,一个学校上一个礼拜,初中也毕业了,到时再找个中专一上,不就结了嘛……嫂子你生那么大气干嘛?”张国义对自己这个宝贝侄子喜欢得不得了,一向是有求必应,“来,二大爷带你坐汽车去……嫂子,今天这么晚了,你也别做饭了,咱到外边吃去……”自从张国忠上次回家给了他一百万港币,张国义也潇洒起来了,基本上顿顿“下馆子”……
“嫂子,毅城的事交给我办,你就放心……来来吃菜……”张国义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张毅城碗里,“跟老伯说,到底咋啦?”
没等张毅城说话,李二丫先把教导主任的话复述了一遍,“你说这倒霉孩子,她背她的老头,你念你的书,显你能耐是吧……!?”
“嫂子,我看这事可不简单,要不这样,让毅城明天跟我去一趟那个什么女同学家,要真是神经病,就算他们家倒霉,要真是有事,等我哥回来让他弄去,等那孩子病好了,回学校上课了,再让家长去解释解释,毅城不就也能回去了吗?”说实话,张国义从心眼里也不愿意再找学校了,虽说是局长秘书,但总找学校毕竟不是个事,而且这学校目前是越找离家越远,万一再远点需要住校,这初中孩子没人管,岂不是要闹翻天?
第二天正好是礼拜日,张国义开车带着张毅城来到了柳蒙蒙家。
“你好……我是市教育局的,来您家了解一下情况……”张国义把工作证递给开门的主妇。
“哦,是市里的同志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主妇打开门,发现还跟了个小孩,“这是……”
“我是柳蒙蒙的同班同学,来慰问慰问她!”张毅城年纪虽小,但心眼不少,此时该说什么话,根本就不用张国义教。
“哦!快请进!”主妇满脸的愁容上略微有了些笑容,这个主妇不是别人,正是柳蒙蒙的母亲。
根据柳蒙蒙的母亲所说,家里本来有三间平房,两口子住一间,柳蒙蒙自己住一间,还富余一间,于是出租给了一个老大爷,好几年了都没什么事,但最近老大爷得了病,几个儿女都不管,老人家一时想不开,在房子里上吊了。最开始家里只是觉得别扭,但没想到没过两个月,女儿就出了这个事……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啊……”张国忠拿出烟道,“能抽烟吗?”
“我姓孙,您抽您的……”主妇的脸上迅速恢复了愁容,“带着孩子去过医院看了,大夫说是癔症,没法治啊……现在,蒙蒙只能捆着了……”说罢,主妇竟然呜呜的哭开了。
“您别怕,上级一定会给您想办法的……”张国义假模假式道,“能让我看一眼蒙蒙吗?”
孙太太带着张国义到了柳蒙蒙的屋里,只见柳蒙蒙正背对门口坐着,身上捆着好几圈麻绳,柳蒙蒙周围的墙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而柳蒙蒙的双手,也是血淋淋的,听孙太太叙述,这是柳蒙蒙发狂时用双手抠墙皮所致。
张国义凑到柳蒙蒙跟前,伸手摸柳蒙蒙的肩膀,此时张毅城忽然大声一吼,“别碰!”张国义一听心中一动,刚想把手往回缩,只见柳蒙蒙忽然侧过头嗷的一声,照着张国义的手腕子就是一口,幸亏张国义反应快,一抽手躲开了,“我操,这孩子啥毛病?”转瞬,张国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哦,我是说,这孩子怎么还咬人?”
孙太太并不在乎,“就这样,她爸捆她都得带棉手套……”孙太太这么一说眼泪又下来了,“咸水沽、静海的先生(咸水沽是天津的郊区,静海县是天津市的郊县)都请过了,说是吊死鬼和蛇精,你说我不信这玩意吧,眼睁睁的医院就是看不好,你说这可怎办啊……”
“真是这样……”张国义喃喃道,转过头偷偷问张毅城,“毅城啊,你妈冤枉你了,我回去跟你妈说,咱走吧……”
“老伯,等等,柳蒙蒙挺奇怪的……”张毅城歪着脑袋,斜眼看着柳蒙蒙,“老伯,你得想办法让我看一眼她的脸……”
“你个小王八蛋,还嫌你闯的祸不够多啊……”张国义也不耐烦了,“赶紧跟我走!”说罢就要去拉张毅城的胳膊,可就在这时候,张毅城忽然快步到了柳蒙蒙的跟前,把头探出去看她的脸。
“唉!”张国义的心立即就提到嗓子眼了,倘若像刚才一样让侄子被咬上一口,回去可咋跟嫂子交待?“毅城!回来!”张国义赶忙上前一把拉回了张毅城。
“老伯,柳蒙蒙的病,我就能治……”车上,张毅城小大人般的和张国义叨叨。
“我告诉你,你爸回来之前,我不许你瞎胡闹……”张国义边开车边吓唬,“你要是敢瞎胡闹,你爸回来打折你腿我可不管……”
“老伯你不懂行……这东西也让我爸去,杀鸡焉用宰牛刀?”张毅城此时俨然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老伯你能别告诉我妈么?”说罢张毅城在张国义旁边一通嘀咕。
“你说什么?”张国义开着车差点撞到隔离带上……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2章 私自行事
“拆人家房子?”张国义牙都倒了,柳蒙蒙家那间有人上吊的房子,左右都有邻居,还是旧社会的老式瓦房,仅有房子后面有一条小窄胡同,拆这个房子,怎么个拆法?要需要多大工程量?
“我说毅城啊,你能看出来,老伯佩服你,但你可别逞能……”张国义根本没把张毅城的话当回事,“这几天先在家老实呆着,你爸回来之前,我不许你出门!”
“老伯……那我爸,啥时候回来?”张毅城歪着脑袋问。
“怎么说,还得一个月吧?”张国义也拿不准哥哥啥时候回家,“明天我打个电话问问……”
“老伯,刚才我看那个柳蒙蒙的脸了,再拖最多半个月不想办法的话,她就治不好了……”
“去!别胡扯八道!你姥爷那病拖了两三年都让你爸鼓捣好了,他这东西一个月还不到,我告诉你毅城,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你爸现在不在家,就别惹你妈生气……”
“老伯,我可不是胡扯……”张毅城的语气真跟个大人似的,“我爸那几本书我都看过,大大爷(指老刘头)也老教我,柳蒙蒙和我姥爷不一样,她是小孩,而且是女的,再有,她身上不只一样东西……还有啊,二大爷,如果再拖上一个礼拜不想办法,她光饿也饿死了……”
张毅城这话说得张国义心里一哆嗦,虽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但心想这小子平时最爱往老刘头家跑,老刘头没儿女,所以这对老夫妻特别喜欢小孩,老刘头也有钱,认识王子豪以前,老刘头就老是五块十块的给孩子塞零花钱,想必也没少教这小子仙术大法,而且仔细想想,这小子说得也在理,男女放一边,当初李大明是个壮汉子,尚且皮包骨,而此刻的患者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别说是这些歪门邪道,就算是普通感冒发烧,抵抗力也比李大明差远了去了。
“那……你说的话,谁能信啊……?”张国义有点动摇了,万一这个柳蒙蒙要是真有个好歹,这事在教育口传开,别说自己是局长秘书,就算自己是局长本人,张毅城也够呛再能找到学校。
“你信就行啊……!”张毅城发现张国义动摇了,立即神气十足,“老伯只要你信,我就放心了,天津没有老伯你办不了的事!”
这马屁拍得太是地方了,张国义本是混混出身,以前的哥们就算有几个做小买卖发家的,但于公于私,还是感觉自己才是哥们弟兄里混得最好的,有门路啊!谁家孩子不上学啊!想上好学校又没本事考高分,就得求我张国义!此刻张毅城这马屁正拍到点上,把张国义拍得满面春风,“行!只要我大侄子有把握,我就找人办!”张国义哼哼起小曲,一句话,拍美了……
按张毅城的主意,张国义并没开车送他回家,而是直奔老刘头家。
“哎哟,城城来啦!”陈婶(老刘头的媳妇)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自从上次转学离家远了之后,张毅城至少两个月没来了。
“陈婶,有点事找您帮忙,”张国义挺不好意思的,“您得帮我们演场戏……”
第三天,柳蒙蒙家门外。
“哎哟,张同志是你呀,真麻烦上级了,给你们添的麻烦够多了……”孙太太有点不好意思了。
“孙同志,这次不是麻烦上级,上次我听您说了蒙蒙的事以后,就想,像蒙蒙这样的三好学生,要是因为身体不好而耽误学习,太可惜了,将来社会又少了一个栋梁……”张国义拼命琢磨词,“所以我帮您请了位姑姑来,帮蒙蒙看看……”这话说得连张毅城都直咧嘴,这都哪对哪啊……
等孙太太把门开了,彻底傻了,只见张国义身后不但跟了个一脸严肃的老太太,而且还跟了一帮建筑工人,不远处还停了一辆“130”卡车,水泥沙子拉了半车,还有梯子和钢管,更没谱的,还跟了一个长得跟王连举(《红灯记》里的叛徒)差不多的主儿,晃晃悠悠贼眉鼠眼,穿着一身“疙瘩派”的唐装,胳膊上还架着个鹰(说是鹰,其实按大小,充其量是个“鹞子”)。
“张同志……这是……”孙太太吓得有点发傻。
“哦,这位是陈姑,这位是孔大成先生,都是来给蒙蒙看病的……”这话说得连张国义都没底气了,要说陈婶化化妆扮个跳大神的,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但说这个孔大成是来治病的,无论如何也不像啊……(孔大成是张国义的狐朋狗友之一,家里有点钱,属于那种整天提笼架鸟斗蛐蛐玩鹰的类型,此次张毅城让张国义无论如何找一只鹰来,张国义只能把他找来了……)
“孙同志,为了治好蒙蒙的病,您得做出点牺牲啊……”张国义一脸的严肃。
“什么……牺牲……?”孙太太吓得够呛。
“是这样……”张国义凑到孙太太耳根子底下一通嘀咕。
“什么?”孙太太满脸惊愕,“拆房子?”
“对,不过您放心,我带工队来了,拆完了给您盖回去……”张国义拍着胸脯,“您放心,拆房子的钱组织上给您出了!”张国义这号人一旦有了俩钱,基本上就会到处充大尾巴狼,尤其是在自己哥们弟兄面前,一定要有领导的气概。
“那蒙蒙……不会有事吧……?”孙太太还是有些担心。
“阿姨,我们保证她没事,我们根本就不用进她的屋!”张毅城在一边搭腔了,“我保证柳蒙蒙同学不出半个月就能回学校上课!”
孙太太望着张毅城,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信任感,看着这孩子胸有成竹的神态,俨然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模样,不像会说谎的,而且干脆说,眼前这个孩子的神态,根本就不像十来岁的孩子,而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俗话说有病乱投医,就算眼前这帮人说的是假的,但孩子的病连医院都没办法,自己又能怎办呢……
“那……辛苦大伙了……”孙太太把众人让进屋里……
走到院里,陈婶假模假式的扭着屁股左看右看(陈婶以前是唱戏的,装巫婆还蛮像),渐渐溜达到了原来租房大爷上吊的屋子里,扒头看了看,“这房子吊死过人吧……?”
这话一出,孙太太眼睛立即瞪圆了,心想神仙啊,我一句话没说,这位姑姑就看出来了,其实这都是张国义昨天教的……“对、对,您真是神了……”
“嗯,就是这间……”陈婶一挥手,几个工人进屋搬出了家具,蹬梯子上房一顿拆。
眼看着几根檩条都露出房顶了,工人站在房山上一较劲,一根根大木头房梁咣当当都砸在屋子里。
“都拿走烧了!”陈婶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漏馅。
倒上一瓶子汽油,熊熊大火立即烧了起来,这火一烧不要紧,只听柳蒙蒙的屋子里瞬间传来嗷嗷的叫声,孙太太一听差点瘫在地上,张国义和那个酷似叛徒的孔大成立即到了屋子里,只见柳蒙蒙虽然身上捆着绳子,但却仍然在用小臂抠墙,一丝丝的血痕竟然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表情痛苦无比,满墙满手都是血。
“看个屁!快上去拦着啊!”张国义对孔大成吼道。
“张哥……咱不是说好了……这事……你说这邪的歪的……都你来吗……”孔大成虽然也是文革打砸抢拼出来的,但对于这种邪乎事还是心存恐惧。
“你小子他娘的……”见孔大成心虚,张国义从手巾架上拿了条毛巾,准备往上上,但此时心也虚,他可是听哥哥说过这玩意有多厉害。
正在这时,张毅城也进来了,看见张国义不敢上,自己从兜里掏出一块死玉(从老刘头的抽屉里拿的),“老伯,把这个塞她嘴里……”
张国义看了看玉,脑门子上立即就是一层汗,这感情好,本来怕的就是柳蒙蒙咬人,还要往她嘴里塞东西……
这时候孙太太扶着墙也进来了,“你们要干吗啊……你们要把蒙蒙怎么样啊……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就扑张国义,张国义一看,心说完蛋,这身骚算是惹上了,万一柳蒙蒙出事,自己也别想好过……想罢恶狠狠的瞪了张毅城一眼,心说“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说没事吗你?等回去再跟你小兔崽子算帐!”,“您放心,这是正常现象……我以组织的名义,保证蒙蒙没事!”张国义边想边应付孙太太。
正在这时陈婶进屋了,“住手!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在这救人!你跟着捣什么乱!退下!”这语气俨然跟地主婆没什么两样。
陈婶这一吼还真管用,孙太太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开了,“我的蒙蒙啊……”显然,近期柳蒙蒙的症状已经让孙太太的精神受了很大刺激,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孙同志,你光哭也不是办法,你得配合我们啊!”张国义蹲下,和颜悦色,不愧是红卫兵头子出身,关键时刻不忘关键事。
“呜……张同志,刚才误会你们了……我能干什么啊……”
“你对蒙蒙的病情比较熟悉,”张国义递上死玉,“你得把这个塞到孩子的嘴里……”这可好,张国义充分发挥了当年“你冲锋、我掩护”的领导精神,这活反倒推给孙太太了……
“嗯!行!”孙太太接过死玉,看都没看,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女人特有的凶狠,转头出了屋,不一会,戴着一双特制的厚棉手套进了屋,冲到柳蒙蒙跟前一把按住了柳蒙蒙,用一只手掐住柳蒙蒙脖子,另一只手狠了命的把死玉往柳蒙蒙嘴里塞。
眼前的一幕,把张国义和孔大成两个大老爷们眼都看直了,女人啊……可怕……此时只见柳蒙蒙嗷的一声大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孙太太一个成年人竟然拗不过她。
“看个屁啊,上啊!”张国义和孔大成受孙太太感染,也来了精神,两个大老爷们一个按腿,一个按身子,这时候陈婶把炒菜铲子递过来了,“用这个!”张国义一回头,也管不了这陈婶从哪找的铲子了,接过铲子直接撬嘴……
说来也怪,死玉塞进柳蒙蒙的嘴,柳蒙蒙立即不挣扎了,只趴在床上呼呼喘气,不一会,哇的一口粘粘糊糊的红水吐了出来(这粘水跟当初李大明吐的可不一样,不臭,毕竟时间短,还没形成多少“怨秽”),顿时不动了。
张毅城虽说胸有成竹,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实际操作,此时看着这粘粘糊糊的红水,忍着恶心,用卫生纸捏起了死玉,“这个……咱得到郊区埋了……”
“蒙蒙好了?”孙太太戴着棉手套慢慢捧正了柳蒙蒙的脸,此时怪事又出了:柳蒙蒙闹倒是不闹了,反倒在床上蠕动起来,舌头开始和蛇吐信子一样一吐一吐的……
张毅城拽了拽陈婶的衣角,陈婶会意,咳嗽一声,“孔先生,把鹰放了吧……”
此时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的孔大成连忙点头,从鹰爪子上解开了绳子。只见这鹰叫了一下,立即在屋子里乱飞开来,扑拉一下落在屋子最高的立柜上,此时,张毅城从身后偷偷的打开了门……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3章 一物降一物
看着门开了一条缝,这只鹞子扑啦啦飞出了门外,落在刚拆完的房顶上,孔大成的心提到嗓子眼,这鹞子可是花二百多块钱买的,自己光训就训了一个月,如果飞跑了,二百块钱是小事,光这一个多月的工夫可就白搭了,不过担心归担心,此刻这种前所未见的诡异氛围,让这孔大成也没敢吭声。
“大伙都别出去!”张毅城偷偷拽了拽陈婶衣角,陈婶会意,煞有介事的大喝,从窗户里看着对面房顶上的鹞子,“有人在它不敢下来!”
只见那鹞子站在房顶上向下看,一扑楞飞到墙根,开始跟鸡一样用爪子刨地,不时的发出尖锐的叫声,刨着半截,忽然往后一扑楞,双翅展开,张着嘴对着墙根左右乱绕,此时孔大成眼睛都直了,“陈婶……不不不,陈姑姑,它……这是干嘛呢?”
“别说话!”陈婶假装义正辞严,说句实话,陈婶自己,也想知道这鹞子到底要干嘛……
此刻心里最美的是张国义,不为别的,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足够吹牛的资本了,何况还有个孔大成作证,何况这种自费找门路,帮助素不相识的学生解除病症重返校园的事迹,写份材料报上去,添点油加点醋再煽点情,拿个市级标兵劳模,问题是不大的,没准就升了……正美着呢,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摸自己,本能的回了下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把隔夜尿都吓出来,只见原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蒙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两只眼睛只有黑眼珠没有白眼珠,嘴里的舌头一吐一吐的,离着自己的后背只有一公分不到。
“啊!!”张国义吓得一声大喊,赶忙退了好几步,“孙……同志……”
张国义这一喊,本就紧张到了极点的孔大成,第一反应就是原地来了个前滚翻,不过滚得太着急,不但没滚远,反而滚到了柳蒙蒙的脚底下,抬头一看柳蒙蒙的脸,两条腿立即就软了,“孙……”刚想喊孙太太,发现孙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快……快去喊人……”此刻拆房的工人都在院外,按张国义事前的安排,不叫不许进院。
“嘘……”张毅城小心翼翼的从柳蒙蒙的背后绕了过来,“没事……人进来反而坏事……”
孙太太既然已经昏迷不醒了,陈婶也不装了,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只见一脑门子的冷汗,“城城……你看那个墙根子底下,爬出来个啥?……”
张毅城往窗户上一探头,只见那只鹞子还是保持着双翅展开的示威姿势,对面不知道从哪莫名其妙的爬出来一只小青蛇,说是小蛇,其实上也有一尺多长,从头到尾抻直了比眼前这鹞子还长,正仰着头吐着信子,跟鹞子僵持。
看到这只蛇的大小,张毅城也冒汗了,让老伯弄只鹰,没想到弄了个鹞子来,按以前大大爷(老刘头)的说法,冲女子之身的长虫(蛇)最长不过八寸,理论上凑合着也能对付,但没想到,眼前这个东西明显不止八寸,万一这鹞子不是对手,今天麻烦就大了。
正琢磨着,只见柳蒙蒙朝着门一步步的走,仿佛要出门。
“别让她出去!”张毅城一步上前砰的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没想到这一关门,柳蒙蒙可急了,冲着张毅城张大了嘴,下巴不停的抖动,一点一点的向前凑。此刻张国义反应过来了,“我去你妈的……”过去一把把柳蒙蒙扒拉了一个跟头,上前一蹿横在张毅城前边,“赶紧按住她!等雷呐!?”张国义冲着孔大成大吼,“他妈的傻了你!?”
“哦……!”孔大成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趁着柳蒙蒙还没起来,赶紧连滚带爬的到了柳蒙蒙旁边,看着柳蒙蒙躺在地上拼命蠕动,狠了半天心,最后从床上抄起一个枕头狠劲按在了柳蒙蒙脸上。
此时只听外面一声刺耳的尖叫,鹞子在僵持了半天以后,冷不丁一口咬在了小青蛇的“七寸”上,然后叼起小青蛇疯狂的甩起了脑袋,仿佛想把这只蛇咬烂,扑楞得满地都是毛,而此时屋里的柳蒙蒙,忽然挺起肚皮,也疯狂的左右摇了起来,动作频率与外面鹰啄蛇的频率一样。
“打……打起来了……”陈婶此时也傻了,“城城,你在你老伯后面别出来!”此时只见柳蒙蒙越挣扎越厉害,而孔大成则吓得浑身哆嗦脸发青,眼瞅着就要按不住了,这时张国义干脆从床上把毯子打开了,哗啦一下子盖在了柳蒙蒙身上,“来来快快快!一人一角!”
张国义、孔大成、陈婶、张毅城一人压住了毯子一角,只见柳蒙蒙在中间翻来覆去的折腾挣扎,忽然刺啦一声,柳蒙蒙的一只胳膊竟然把毯子桶了个大口子,一只血迹未干的小手四外疯狂划拉,这一划拉不要紧,离这只手最近的孔大成哇呀一声坐在了地上,他这一角一松劲,柳蒙蒙在地上三蹭两蹭,也就两三秒便从毯子底下探出了头,一仰脸,正好和孔大成来了个对视。“大……大仙……饶……饶命……”此时孔大成已经吓得不知道说啥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窗外一通扑楞翅膀的声音,柳蒙蒙忽然往地下一趟,又不动了。
“唉呀我的妈呀,”孔大成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到张国义身后,“张……哥……她……她不会是死了吧……?”
此时陈婶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勉强扶着旁边的凳子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怎么……都……都没了?”
张国义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刚要推门出去,忽然听见吧嗒一声,只见一只青蛇从天而降,掉在地上,血沁出一大滩,缓缓的翻动着身子。
此时,柳蒙蒙也跟蛇一样,没睡醒似的翻了几圈身子,最后肚皮朝上,嘴里忽然开始吐白沫。
“老伯,成功了!”张国义扒头看了看窗外,小蛇在血泊之中,肚皮朝上一动不动,而那只鹞子却站在房山上,继续展开翅膀,尖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炫耀胜利。
“死了……那玩意死了……”张毅城打开门,看了看,找了个树杈子想拨弄一下小蛇尸体。
“回来!活腻了你!”张国义一把拉回张毅城,“徐师傅,进来吧!!”
不一会,一帮工人进了院,“徐师傅,你们把这个也浇上汽油烧了吧……”张国义指了指地上的小蛇尸体,“挖坑烧……烧完把坑填上……哎对了,挖深点……”张国义对于此前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此时孔大成也从屋子里哆哩哆嗦的出来了,那只鹞子还挺听话,一看见主人,立即从房山飞到了孔大成的肩膀上,爪子上的蛇血弄了孔大成一衣服,腥臭刺鼻。
“哎……去去!!”孔大成出乎意料的把鹞子哄开了,立即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在了一边,“啊哟妈呀,我说张哥,你这回可差点把兄弟交代了……”
“孔叔叔,这个鸟,你不要了吗?”张毅城倒是对这个鹞子挺感兴趣。
“不要了不要了……”孔大成都快吓死了,“放生,积点善德,就当放生了!”
“这可是能救人的鸟……!”张国义凑上来,给孔大成递了根烟。
“我要是也弄成那个奏性(天津地方话,相当于德行)的,不用它救!我自己找地儿一头磕死去!不养了不养了!这玩意忒他妈邪行!”此刻,那只鸟还在孔大成周围转悠,却让孔大成哄飞了。
“孔叔叔,那你能把它送给我吗?”张毅城一看有门,也不客气。
“行,行,你能逮着就算你的!”孔大成点着烟一抬头,发现张毅城早没影了,没一分钟工夫,只见张毅城从柳蒙蒙家厨房里拿出一大堆东西:花生米、榨菜、酱豆腐、肉皮冻、黄豆芽、冻肉……粘粘糊糊一大捧,啪啦往地下一放,远远躲开,只见鹞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地上的东西,扑拉一下直奔冻肉,这时张毅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一脚踩住了鹞子腿上的绳子,“哎哎……别签着你!”孔大成一看这孩子真想要,也怕出事(鹞子属于猛禽,野生鹞子以麻雀等小鸟为食,性情凶猛),一把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哗啦一下盖在了鹞子身上……
“国义!醒了醒了!”此时陈婶从屋里探出头,“醒了!都醒了!”
三人进屋,发现孙太太躺在床上哼哼,柳蒙蒙也清醒了,眼珠也分出黑白了,身上捆着绳子躺在地上哇哇的哭。
睁开眼睛,发现张国义和陈婶都站在自己旁边,孙太太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要起来下跪,让张国义给拦住了,“您客气客气,蒙蒙是祖国的花朵,我身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这是我的责任……”这一番话,把陈婶都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了,毅城,你咋知道烧房梁,就能治那个什么吊死鬼?”张国义开车送张毅城回家,趁着没人,赶紧问起了刚才的事,“还有啊,这个鸟和那个蛇,到底咋回事儿?”
“嘿嘿……烧房梁是我大大爷教我的,用鹰是我自己想的!”张毅城双手攥着鹞子,得意洋洋,“我问我妈我姥爷的事,我妈我爸都不跟我说,后来我问我大大爷,他给我讲了半天,治吊死鬼,就得烧他上吊的房梁!”
“哦……那……为啥烧房梁呢?”张国义也挺新鲜,自己哥哥就是干这个的,可是从来没具体问过,“难道,那玩意在房梁上?”
“不知道,你问我大大爷去吧……我就知道烧房梁!”张毅城得意洋洋,“还有啊,蛇,就怕鹰!自然课都学了,食物链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点!”张国义点头。
“我妈讲话,这叫一物降一物!蛇吃田鼠,鹰吃蛇!蛇再有本事,也打不过鹰!因为蛇打心眼里就怕老鹰!神雕侠侣里,那个大蛇不就是让大老鹰弄死的吗?”
这话把张国义听了一头冷汗,如此冒险的办法,敢情就凭个港台电视剧啊……这小子将来不简单啊……
“毅城啊……听妈话,咱家养不了这东西……”虽说也狠得下心打孩子,但在大多数时候,李二丫还是惯孩子惯得厉害,此刻见孩子莫名其妙带回来个鹞子,而且儿子还不让用笼子养,便想劝儿子把鸟放了。
“我偏不!”张毅城大吼,仗着张国义在跟前人来疯,“我偏要养!”
“嫂子,孩子愿意养就让他养吧,平时拿绳拴着没嘛事!”张国义没敢说刚才的事,“这可是我哥们花二百多块钱买的,我磨破嘴皮子才给大侄子要过来,放了可惜了……”
在爷俩的死缠硬泡下,李二丫没辙,同意张毅城把鹞子养在阳台,但前提条件是必须用绳拴着……
“噢……!”张毅城拿着鹞子直奔阳台,“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张毅城一高兴,吼起流行歌曲来了……
约莫有两个礼拜,张国义又来到李二丫家。
“什么?又能去上课了?”李二丫也挺奇怪。
“我是谁?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吴局面子啊!”张国义一脸痞子像,“现在那小丫头又回去上课了,医院开证明是盲肠炎做手术!啥屁事没有!冤枉我大侄子了!嫂子你放心,明天我让他们校长拎着点心给你赔礼道歉来!”张国义这大牛吹得可算是没了边了……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毅城有学上就行……”李二丫也没听出张国义其实是吹牛,但心里这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到学校第一天,张毅城大摇大摆的进班,一群以前的“手下”立即拥上来问长问短,张毅城斜眼偷偷瞟了柳蒙蒙一眼,发现柳蒙蒙正在看自己,两人眼神一对,柳蒙蒙立即把头低下了。
一声铃响,班主任进来了,直盯着张毅城运气,但没办法,局长秘书亲自找的校长,而且还拿着深蒙蒙盲肠炎动手术的医疗证明,自己不愿意也没办法。
上着半截课,张毅城后面忽然有人用笔尖捅他,张毅城明白,这是有传纸条的,打开纸条,只见是三个纤细的小字:谢谢你!
张毅城回头,发现柳蒙蒙正抬头听课,若无其事,而后边的李征偷着乐,用笔尖指着柳蒙蒙。
“别谢我,我老伯找的人。”张毅城把纸条又传了回去。不一会儿,纸条传回来了,张毅城打开纸条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我知道是你弄的,我当时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怪了,大大爷说被冲了的人事后都啥也不知道啊……她怎么可能,站在旁边看着呢?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4章 冤沉海底
放学的时候,张毅城和柳蒙蒙一块回的家,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柳蒙蒙家离学校挺远的,但两个人似乎都感觉没一会就到了。
“哟!是小张同学啊!上次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来来来快进屋……我说老头子!恩人来了!”孙太太开门,看见自己闺女跟张毅城一块回家,连忙招呼柳蒙蒙他爸来见见这位所谓的恩人。
柳蒙蒙的父亲叫柳东升,是个警察,本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此次家里出事,搞得自己也开始将信将疑了,尤其是自己女儿的病莫名其妙被治好的时候,更是觉得新鲜。
“你……就是张国义的侄子?”柳东升脑袋上头发超级乱,看样子少说一个月没洗过了,油光锃亮的。
“嗯,叔叔你认识我老伯?”
“嗯,太认识了!”柳东升是个很健谈的人,也不管张毅城爱听不爱听,就把自己文革时的事说了一通,原来这柳东升是张国义的初中同学,但初中毕业后就没联系过,后来顶替自己父亲当了警察,才在公安局的前辈嘴里又听到张国义的大名。倒退十年,张国义比公安厉害多了,民警鸣枪都制止不住的百人大械斗,张国义来了喊一嗓子就管用。不过这次这个柳东升可真没想到,这个当年的流氓头,竟然成了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而且还免费修房子。正和媳妇合计着买点东西登门道谢呢。
正说着说着,忽然电话响了,柳东升接完电话就匆匆出去了,“你家……还有电话啊……”张毅城羡慕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在他印象里,电话这东西都是公家才能装的,就算普通人家里能装,肯定也得是个干部。
“对了,我今天主要是想问你,你上课的时候跟我说,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回事?”张毅城看着天快黑了,赶紧问正事。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在房顶上,身子轻轻的,而且我好像也看不见自己了……但能看见你们,几个大人围着我的身体忙,还有你们带的那只鹰,好像一进屋就拼命的盯着我看,吓死我了……”
“你,看不见你自己?什么意思?”张毅城想不明白,莫非就是一双眼睛飘着?
“不好形容啊,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柳蒙蒙道,“我记得飘着的时间好长好长,有的时候有记忆,有的时候没有。”
“魂不附体?”张毅城琢磨,唉,算了,等爸爸跟大大爷回来问问他们吧。“天要黑了,我走了,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我顺便带走抄抄。”
“英语和数学写完了……语文还没写呢……”
“嗯,正好,都给我吧,我抄的就是数学英语……”
装起柳蒙蒙的作业本,张毅城刚要出门,忽然电话又一阵响,孙太太一接电话立即瘫软到地下了。张毅城赶忙过去扶,“哎,阿姨,您身体不好?”
孙太太也没理张毅城,只见两行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下来了,“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啦?”
“怎么了阿姨,别着急,慢慢说!”张毅城把柳蒙蒙的母亲扶到椅子上,柳蒙蒙端了杯水过来。
“蒙蒙她姥爷……杀人了……让公安局抓起来了……刚才她爸就是这件事去的,但没想到,这杀人犯怎么会是我爸爸呢……”
这话说得张毅城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妈呀,看这孙阿姨,不像坏人啊,她爹怎么这么猛?“阿姨,先别着急,没准是误会,赔点医药费就没事了。”
“嗯……听说那人已经送医院了,正抢救呢,万一要是死了,就得枪毙啊……呜……”孙太太哭得泣不成声了,“小张同学……你先回家吧……天快黑了,你妈该着急了……”
“嗯,阿姨,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在柳蒙蒙跟前,张毅城这点海口还是要夸的,虽然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解决不了,但家里不是还有个厉害的老伯么,“那……阿姨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让柳蒙蒙明天告诉我就行……”
第二天,张毅城全班第一个到学校,昨天晚上回家为了看《变形金刚》,干脆就撒谎说作业写完了,第二天到早一点到学校抄也来得及,结果没想到柳蒙蒙来得也挺早,而且显然头天晚上没睡好觉,眼圈都是黑的。“张毅城,你今天……能来一趟我家吗?我爸爸,有事找你帮忙……”柳蒙蒙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行!行!没问题!”张毅城巴不得呢,一来柳蒙蒙长得好看,二来以后抄作业可算找着辙了……
在学校里给李二丫打了电话说去班长家温习功课以后,张毅城再一次来到柳蒙蒙家,这次来跟上次来不一样,室内的气氛非常凝重,只见柳东升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声不吭,而孙太太则拿着手巾坐在床上,边哭边擦眼泪。
“叔叔好……阿姨好……”见这阵势,张毅城也吓坏了,没敢大声说话。
“毅城啊!来来,坐!”柳东升把烟碾灭了,“叔叔有点事得问你……”
“嗯,您说!”张毅城瞪大眼睛听着。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柳东升把张毅城盯得直发毛。
“大概有吧……”张毅城心里直发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警察还是很吓人的职业,任何人见了警察,犯没犯法都怵头。
“毅城啊!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柳东升把烟又点上了,“可是两条人命!”柳东升补充道。
“这个,叔叔你最好等我大大爷或我爸回家问他们……”张毅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乱说。
“你大大爷是书法协会的刘师傅吧?我听说过这么个人,他也懂这东西?”柳东升问道,“怪了,你大爷跟你怎么不一个姓啊?”
“我大爷是我爸的师兄……我爸是茅山教的掌门……”这点张毅城并没瞒着柳东升,而柳东升一听掌门这两个字,脸上却露出一阵苦笑,心说这小子,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还什么掌门都出来了,武打片看多了……唉……
“事情是这样的……”柳东升非常细致的说起了柳蒙蒙姥爷这起离奇的命案。
柳蒙蒙的姥爷叫孙伟,是锅炉厂的退休工人,为人很和善,跟周围邻居处得也不错,但自从前两天去了趟沈阳道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没事就磨家里的菜刀,柳蒙蒙她姥姥起初以为老头子是因为涨工资的事跟厂里领导闹别扭,就没大往心里去。结果就在昨天晚上,孙伟忽然偷偷拿起菜刀敲隔壁家的门,隔壁住的是个新搬来的小伙子,跟周围的人也没什么来往,发现敲门的是隔壁的大爷,就把门开开了,结果刚一开门,孙伟照着这个年轻人的脖子反手就是一菜刀,也不知道这一刀是怎么砍的,竟然一刀就把气管砍断了,这时碰巧楼上的大婶经过,惊叫了两声就吓晕过去了,等警察和救护车来了以后,只见孙伟一个人坐在楼道里,一个劲的说不是自己,并且吓得直哆嗦。
受害的年轻人叫刘杰,送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警察清理现场时,在他屋子里发现了四十二万元来历不明的巨款(上世纪八十年代,四十二万是名副其实的巨款)、两万美元、八千港币,以及四五件国家一级文物,警方怀疑此人是文物走私犯,而这些巨款也是其倒卖文物的赃款。
目前最离奇的就是柳蒙蒙的姥爷孙伟,听第一目击者也就是楼上的那位大婶的描述,孙伟在行凶时嘴里不断的叨叨什么:“让你害死我!让你害死我……!”而且说话的声音好像不是孙伟本人,但由于当时太紧张,也没记太清。在公安局里,孙伟也一个劲的说不是自己干的,但刀把上的指纹就是他自己的。目前唯一没办法确定的就是孙伟的作案动机,起初刑警认为孙伟杀刘杰是为了刘杰屋子里的巨款,但经审讯得知,孙伟压根就不知道刘杰屋里有巨款,甚至连隔壁这个小伙子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自己眼前黑了一下,等缓过神来,就发现刘杰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精神病鉴定了,但蒙蒙的姥爷不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柳东升咬着牙,“我会想办法拖时间,但是现在人赃俱获,这个案子我还要回避,不好拖啊!”
“叔叔我明白了,我可以肯定,孙爷爷的问题,和柳蒙蒙差不多……”张毅城转着眼珠琢磨着,“不过现在孙爷爷都进了公安局了,就算我能想办法证明当时行凶的不是孙爷爷,警察叔叔能信吗?”
“真的能证明吗?”柳东升听见张毅城说能证明,立即双眼放光,“警察叔叔信不信没关系,精神病院的大夫信就行!如果在精神病鉴定的时候,蒙蒙的姥爷能出现跟杀人时一样的症状,就行!”
“嗯!叔叔,那你得跟我回趟家,办这件事儿我得请几天假,你得跟我妈解释一下……”张毅城想了想,“还有,现在首先要弄清孙爷爷去沈阳道干什么了,买什么了!”
“嗯!没问题!他买的是一个蝈蝈葫芦,我已经问过了!对了……上次那个什么姑姑是不是也能……”柳东升想起来了,听孙太太形容,上次不是还有个厉害的仙姑吗。
“那是我大娘,她啥也不懂,都是我教的!”张毅城这么一说,柳蒙蒙也点头作证,“我都看见了,一直是张毅城在暗中指挥……”
“那太谢谢你了!回头让蒙蒙把你落下的功课给你补上!”看着张毅城答应帮忙了,孙太太总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补课?不用……考试的时候给我抄点选择题答案就行……”张毅城从来只信奉“拿来主义”……
当晚,柳东升开着警车把张毅城送回家,说明来意后,李二丫并没反对,一来她也怵头公安局的人,二来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张毅城虽说还是孩子,但李二丫是农村人,在农村,小孩子长到张毅城这个年纪早下地干活了,再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
第二天,张毅城带着自己那只鹞子,跟柳东升来到了柳蒙蒙姥爷孙伟家,发现柳蒙蒙的姥姥此刻已经非常憔悴了,站都站不稳了。
“奶奶,你记不记得孙爷爷去沈阳道那天是几号?几点去的?他买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柳东升说明来意后,张毅城倒成了侦探了。
“唉!他隔三岔五就去,那天我也没注意……让我想想……”老太太边说边领着张毅城到了一间屋子里,推开门,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但好像没什么值钱东西,净是些诸如花瓶、假山石、文房四宝类的东西。老太太从一个书柜里拿出一个蝈蝈葫芦来递给张毅城,“就是这个……”
张毅城拿着蝈蝈葫芦看了又看,除了挺旧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我想起来了!十二号,对没错,是十二号!”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他们单位分洗衣粉,他说去拿,顺便去的!时间呐,大概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之间吧……”
“十二号……十二点到三点……”张毅城脑袋里飞速的旋转,“柳叔叔!有件事得麻烦你……”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5章 玉白菜
“嗯,你尽管说!”柳东升道。
张毅城把葫芦在鹞子跟前晃了晃,鹞子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叔叔你能不能查查这个葫芦是从哪买的?”
“行!这个容易!”柳东升瞪着眼睛,非常认真的听着。
“我跟你一起去……”张毅城琢磨了一下,抬头看着柳蒙蒙的姥姥,“奶奶,您不用着急,我们一定会把孙爷爷带回来的!”
听到这话,柳蒙蒙的姥姥先是一愣,而后用手摸了摸张毅城的头,“嗯!嗯!我信你们!”自从老头子被抓走之后,老太太还是第一次露出微笑,虽说柳东升并没介绍,但此刻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小娃娃,就是外孙女嘴里那个勇敢的男孩子。
“毅城,你的意思是,这个葫芦,有问题?”柳东升边开车边问张毅城。
“不好说,这个葫芦好像没什么问题,很可能是买葫芦的地方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最好能查出来是在哪儿买的,然后再看看情况……”张毅城也搞不明白,按老刘头教的,木器上边附怨藏灵的可能性不大,石材玉器上倒是很有可能,如果是沈阳道的话,玉器石器整条街都是,谁知道究竟是哪出的问题……
一处公用电话旁边,柳东升下车打了一个电话,等车开到沈阳道之后,三个便衣已经在路口等着了,“看好了,就是这个,”柳东升举着葫芦,“给我挨家挨户问,二嘎,小李,你俩从那边开始,我和小朱从这边,问问哪个店十二月三号中午或下午卖过这个!毅城,你在车里等着,找到地方,我们回来接你……”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张毅城躺在车里正睡得香,忽然被人推醒。
“毅城,找着了!”柳东升满脸兴奋。
睁开睡眼,张毅城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一把抓过鹞子跟柳东升下了车(本来这鹞子属于猛禽,一般大人玩,都小心翼翼的,但落到张毅城手里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律捏来拿去,跟摆弄老家贼一样,这鹞子开始还反抗反抗,象征性的啄几下,后来干脆就放弃抵抗了)。
沈阳道,是天津的古货一条街,非公休日的话,出摊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柳东升依仗着刑警的身份,很快便确定了一家玉器店,据这家店隔壁店的老板透露,这个葫芦就是从他这里卖出去的,而这个店的老板自己却含糊其辞不知所云。
“毅城,你仔细看看,这家店我觉得有些古怪……”边走,柳东升边跟张毅城耳语,“那个老板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们……”
进到店里,张毅城满不在乎的四处转悠,老板也是一愣,心说这几个警察神神秘秘了半天,还以为有什么秘密武器,怎么忽然带来个小孩啊?
张毅城四处乱转的同时,柳东升则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问来问去,“这个葫芦,哪来的?……哎!问你话呢!”
“哦……这个是好几年以前收的,究竟是跟谁收的就记不清了,本来惦记自己留着玩的,结果一个老爷子非要买……”老板一脸的堆笑。
“刚才还不记得,现在怎么记得这么清了!?”凭柳东升多年的刑侦经验,从这老板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就能看出这其中准有猫腻,老板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现在客客气气的问你,你要不说实话,那咱就换个地儿说!”说罢,柳东升啪的一声把一副手铐子拍在了桌子上。
“哎哟!警察同志,我真没说瞎话啊……!你看看我这屋里摆的!都是玉器,我不卖那物件啊!那玩意确实是几年前收的啊!”老板一看柳东升要动真格的,一下子就软了,“警察同志,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啊!”
正在这时,只见张毅城胳膊上的鹞子“嘎”的一声尖叫,对着一个玉白菜竖起了所有羽毛,不断呼扇着翅膀。
这一下叫得张毅城也一愣,刚想伸手摸那玉白菜,那个店老板下意识的作出了一个想要阻拦的姿势,但很快又收回去了。这个小动作并没逃过柳东升的眼睛,“哎,那棵白菜哪来的?哎……哎……说话!!”
“哎……这个……这个……”老板支支吾吾,“从一个朋友那收的……”
“从哪收的!?说!!”柳东升横眉立目,啪的一拍桌子,连张毅城都吓得一激灵,没想到刚才还和蔼可亲的柳叔叔这会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个朋友……”老板支支吾吾,“经朋友介绍的……我也不熟……”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刘……刘杰……”老板吓得一脑门子汗,“警察同志,我……我就是收了个物……物件,不犯法吧……?”
“刘杰!?”柳东升心里可算有点眉目了,“麻烦您得跟我们走一趟!对了,小李,把那棵白菜拿上!”……
第二天早上……
柳东升一大早便来砸张国忠家的门,李二丫一开门,发现又是前两天那个警察。
“毅城,起床了吗……?”柳东升蛮客气的。
“没……没呢……我这就给您叫去……”面对警察,李二丫也犯怵。
“柳叔叔,怎么这么早啊……”张毅城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毅城,结果出来了!那块玉是国家二级文物!还有,我们还审出来这么个事儿……”柳东升在张毅城耳根子下嘀咕了几句,张毅城听得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
“柳叔叔!那就没错了!孙爷爷什么时候做精神病鉴定?”张毅城瞪大了眼睛问道。
“就明天上午!”柳东升的眼睛里满是红丝,显然一夜没睡。
“我现在得跟孙爷爷见一面,还有……那个玉白菜一定得带上!柳叔叔您能安排一下吗?”
“这个……”柳东升一皱眉,“嗯!好!我马上回去安排!”说罢,柳东升转头直奔警车。站在一旁的李二丫听了个满头雾水,心说可真是什么爹生什么儿子,这张毅城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啊……
下午,分局审讯室内。
孙伟被提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老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两只眼睛就像假的一样,黯然无光。
“孙老,您甭担心,柳队正想办法呢……”刑警小李拿出玉白菜放在桌子上,正在这时候,张毅城偷偷摸摸的推门进来了。
“孙爷爷,这个你认识么?”张毅城指着桌子上的玉白菜。
“认得!认得!”孙伟抬起头,思索了片刻道,“我当时就看着好,一问价,老板要开口要十五万,我也就摸了两下……”
“嗯,您等一下……”张毅城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围着孙伟的椅子摆了一圈,然后把玉白菜塞给孙伟,“这个您拿好了,千万别松手……”说罢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哗的一下把瓶里的东西泼了孙伟一脸。
孙伟毫无思想准备,只觉得这小娃娃泼的东西又腥又骚,好像是血,闻味道又不像,“啊!”的一声,只感觉两眼一黑,瞬间又恢复了意识。
“好了!快叫柳叔叔来……”张毅城鬼鬼祟祟的,把瓶子揣在兜里,收了铜钱,悄悄出了门。坐在一旁的孙伟满头雾水,“这是干吗啊,这孩子泼我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孙老,您放心,我们都相信您是清白的……”刑警小李把孙伟手里的玉白菜又拿了回来,“法律是不会冤枉您的!”象征性说了几句套词儿,小李到了屋门口一摆手,两个警察又把孙伟带走了。
第二天,精神病鉴定现场。
“嗯……然后呢?”一位专家问道。
“然后我就……买了,二十七块钱……”孙伟满脸委屈。
“没有精神病……”几位专家互相对了一下眼色,意见达成一致,问话的专家填起了单子,“犯人一切正常!”
此时,在座的警官个个手里也都捏着一把汗,虽说是人赃俱获吧,但一来,孙伟是队长的岳父,二来,经过这好几天的审讯,大家发现这个孙伟其实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退休工人,性格随和,为人诚实,不大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所有人包括局长,都认为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只是没查出来而已,但此时专家的结论,算是给这位可怜巴巴的老爷子判了死刑。
就在这时候,忽然窗户外面飞进来一个东西,啪嗒一下正砸在孙伟身上。
“谁呀!”民警小李起身来到窗口看了看,外面好像没什么人,“真他妈的吃饱了撑的……”
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小李发现这是一个沾着一点红渍的玉块,从玉的品相看,就是那种地摊上三毛钱一大把的破玩意。“真是吃多了撑的……”
嘟囔着半截,小李忽然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对面审讯席上传来一阵桌椅响动。“嗯?……”小李赶忙抬头,只见对面审讯席上,连专家带同事,都惊恐的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小李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此时同事这种看怪物般的眼神,还真是把自己盯得有点发毛。
“干吗啊,我又不是电影明星,都看我干吗……?”
“后……你……”一位专家抬起手,哆哩哆嗦的指着小李身后。
“怎么了!?”小李也察觉背后动静不对,回头一看,浑身汗毛孔立即收缩了一大半……
第三卷 将门虎子·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06章 幕后黑网
“孙……大爷……你……”小李瞳孔都收缩了,只见孙伟两只眼睛只剩下白眼珠了,而且手耷拉在椅子两边。
“孙……孙大爷……你的……手铐呢?”小李壮着胆子低头拿起孙伟的右手,脑门子立即就见汗了,手铐已经被老爷子挣断了,刚才那砰的一声,就是钢链断裂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孙伟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就在小李缓缓放下其胳膊的时候,忽然浑身哆嗦起来,一只手嘭的一下抓住了小李拿着那块破玉的手,发出一阵阴森的笑。
“啊!!”小李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随着孙伟的阴笑,破玉落地。
“我的手!快!快来人!”小李捂着已经被捏得抽筋的手,疼得蹲在地上直叫,脸上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掉在了地上。
“镇静剂!镇静剂!”这时专家们也反映过来了,但这公安局里哪来的镇静剂?旁边的几位民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在场的其余民警与专家一拥而上,把孙伟按在椅子上,两两一边,想给他戴上一副新手铐。就在这时候,只见孙伟胳膊一抡,一位专家横着就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当场昏倒,另外一个民警一屁股摔了出去,差点把尾骨摔骨折。
“快来人!!”小李拉开门,这时候早就埋伏在门口的二嘎和小朱已经等了半天了,就等着里边出事呢,小李出来嚷的时候,两人正假装在窗户边抽烟,当时柳队嘱咐过,不出来人别进去,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退后!”二嘎第一个蹿上前,一把扒拉开了正试图按住孙伟的民警,从兜里拿出一片柚子叶啪的一下贴在孙伟脑门子上,“快!把专家抬出去!”二嘎假装着急,分散在场人员注意力,小朱则趁机绕到孙伟背后,偷偷从袖子里顺出一段带着利茬的鸡骨头,照着孙伟的脖颈子噌的划出了一道血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把里面的黄色粉末倒了一手,呼的一把捂在了伤口上,只见孙伟手脚一蹬,一股白沫立即从嘴里吐了出来,喉咙里咯咯咯的响了几下,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专家同志!这病人到底嘛病啊?怎么这么严重都不说隔离鉴定?出了问题谁负责?”小朱假装吃惊的质问呆在一旁吓得肾亏的专家。
“是啊!嘛病?”二嘎也跟着起哄。
“这是……这是……反……反应性精神病!”看见孙伟已经被两位民警制服,这个专家用手抹了一把汗,嗞啦一声撕了刚才的鉴定结果,重新拿出一张表格,潦草的划拉了几笔,夹起包两步一回头的跑了。
“呼……”二嘎拿起鉴定结果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朱啊,给柳队打电话,告诉他一切OK了,把酒席预备好给咱哥俩接风!”
老丈杆子被鉴定为精神病了,女婿开始在宴宾楼饭庄摆酒席庆祝,中国几千年可能就这一份,其中蹩脚的内幕,可能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
“柳队,早跟你说过了,别……别太破费,你看你还买……茅台,这不是骂你兄……兄弟我么……”小朱酒量小,但特别爱喝,没几杯下肚已经快找不着嘴在哪了,“张……张哥……我们听前辈们说过你……你的大名,久仰……久仰啊!你……你也应该……算……前辈……今天晚辈敬你……一杯……不喝……你就是看不起我……”
“什么……前辈晚……晚辈的……坐一张……桌子……就是兄弟……”张国义也喝得差不多了,虽说自己混得也算是有头有脸,但作为流氓出身的他,从骨子里就有一种想跟警察搞关系的念头,正愁在公安口熟人不多呢,借着侄子这次机会,竟然能跟大名鼎鼎的分局刑警队柳队长攀上关系,两人正好还是初中同学,亲上加亲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能错过?这可是以后在那群狐朋狗党跟前吹大牛的好素材啊,所以对于敬酒,张国义从来是来者不拒,敬多少陪多少,“今后……咱哥几个……就是弟兄……我张国义……没别的本事……谁家孩子……找学校……有问题……哥我要是不管……今天的酒……哥我就吐出来……”
“蒙蒙!来……谢谢张叔叔和……张毅城……同……同学!这可是……可是咱家的恩人!”柳东升也没少喝,眼前这两件头大的事可算是搞定了,而且比预想的还顺利得多。
“谢谢张叔叔!谢谢张毅城……同学!”柳蒙蒙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嘿!蒙……蒙,我们家……毅城这孩子……没别的缺点……就是太……太老实……你……得多担待……但这孩子……特……特专一……特忠诚……毅城吗……城,就是忠诚的意思……”张国义满嘴胡说八道,也没注意李二丫、孙太太和两位小朋友尴尬的表情,“蒙蒙啊,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毅城,等上了……高中,我安排你……跟毅城……同一所学……学校,你没……没……没嘛意见吧?”
李二丫都快晕倒了,用脚一个劲的在桌子底下踹张国义,张国义完全就说反了,就凭张毅城这种狗屁学习,还上高中?把人家孩子安排过来,不是毁人家前途吗……
“毅城啊……叔叔想问……问你个问题……你得告诉叔叔……”柳东升虽然喝多了,但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本来一直不信这种事,但此次事件,让自己深信不疑,张毅城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此次的表现,已经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刑警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蒙蒙……和她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叔叔,其实特简单……”张国义在一边胡说八道,张毅城也不好意思到极点了,毕竟还是个孩子,柳东升这一问,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