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张国忠不解,这老陈又没有看见尸体,怎么就知道人家没经验呢。
“首先,缢痕是个很笼统的词汇,不论是被人用绳索从后面勒死还是被吊死,脖子上都会有缢痕。但这两种缢痕的深浅、角度、痕迹的长短粗细等等特征都有很大的区别!而一般被人用手掐死的人,虽说也是窒息,却通常不会有很明显的痕迹,就算有痕迹,跟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也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有明显缢痕的话,那么死者有可能是被人用绳索勒死或者吊死的!”老陈无奈道,“现在这报告上只是写着有明显缢痕,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真正的死因都不能确定啊!再有,如果凶器不是金属绳索而是尼龙绳、麻绳甚至线绳之类的东西,伤口肯定会留有一些碎屑,这一点对调查凶器的来源,从而圈定凶手的职业范围或居住范围、甚至圈定第一作案现场的范围都很重要,但这份报告里一点都没提到!干法医就怕这种含糊其词的报告,很可能会把办案人员带进死胡同啊!如果说死者的死亡形态是互相掐住对方脖子的话,按缢痕这个特征推断,死者自相残杀的姿势很可能是伪造的!”
“这一点我也有怀疑……”老刘头说道,“他们的孩子向我透露,他们两口子甜蜜得很,不可能自相残杀,但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缢痕’能有这么大的学问……”
“还有就是……报告上没说身体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尸体的指缝也没检查,更没有体液和血液的化验结果……这么重要的细节统统漏掉了!就算家属不同意解剖,难道收集一点体液也不行吗?”老陈道。
“没写……应该说明尸体一切正常吧?”张国忠皱眉道。
“不!”老陈斩钉截铁。“如果是被人杀死,那么肯定会有搏斗的迹象,最少也要有挣扎的迹象,他们的死亡地点如果是山里的话,死者被勒死的时候手指肯定会不停乱抓,身上多少也会有些擦伤。如果手掌与指缝完好无损且全身无任何伤痕的话,那说明死者很可能死于被麻醉后或者昏厥期间,甚至有可能是中毒失去行动能力后被勒死的,但现在这个报告,一无体表细节,二无化验结果,写得跟散文似的,基本上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您觉得……缢痕是致命伤?”老刘头问道。
“我只能说,很有可能!”老陈说道,“我没看到那个缢痕究竟什么样,所以不能确定!”
老陈这番话以后,张国忠和老刘头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没想到这有一搭无一搭的找个专家问了两句,竟然问出这么多疑点来,按老陈这么一分析,廖氏夫妇脖子上的缢痕成了案件的焦点。这么一来老刘头也纳闷了,如果那个所谓的“缢痕”真是致命伤的话,那很有可能尸体不烂只是偶然情况,放尸体的地方是聚阴池而已,如果他们真碰上了王四照这类懂得摆阵的高手,杀两个人也就是两刀的事(孙亭拿着枪都差点让王四照杀死),干嘛非要费那么大劲把人勒死呢?再有,人都杀了,为啥要摆阵让尸首不烂,还要伪造现场?身上的证件一个都没碰,好象惟恐警察查不出死者身份似的,天底下有这么仁义的凶手吗?
“我不明白啊……”这时一直沉默的柳东升开口了,“如果尸体真的在山里都放了半年了,蚂蚁咬也咬烂了啊,为什么嘛事都没有?”
“嘿嘿柳老弟,山里有‘聚阴池’这么一说,聚阴池内不见蝼蚁爬虫……”老刘头把聚阴池的原理给柳东升简单讲了一遍,这样一来柳东升又开始继续沉默了(准确的说是听迷糊了)。
“对了陈师傅,那这两次尸检报告之间的区别……”
“这……”老陈也是一个劲的皱眉,“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问题,当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历经两千多年尸体不腐,很多科学家把原因归为在其棺材中液体的防腐作用与墓葬环境良好的密封,但我看却未必,人的尸体直接埋在土里也会腐烂,难道土里的空气会比墓里多?就算把人的尸体直接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过两千年都会腐烂,古代难道有比福尔马林效果更好的防腐液?马王堆汉墓埋的只是个官儿太太,如果古代真有这么好的防腐技术,为什么连皇帝都无福消受,一个官儿太太却用上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另有原因……”老陈其实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不惜把马王堆的例子都举出来了。
“行了,国忠,现在基本上可以推断,这应该是普通的凶杀,不烂只是巧合,陈法医已经把咱们的调查范围缩得很小了……”老刘头倒是挺会说话,“过几天咱们跟廖少爷的同学一接上头就立即去甘肃,搜集点证据。如果真是一般的凶杀,就交给公安局处理,如果是邪道,那咱就先把凶手撂趴下再交给公安局处理,现在咱啥也没看见,再怎么瞎猜也是白搭……”
“对了……这个是当年那个文物案的死者身体里的东西以及现场发现的符咒。你看看吧……”柳东升从手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纸袋递给张国忠,里面似乎装着厚厚一打子照片。
接过照片后,张国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啊……”只见两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图案被从各种角度拍了个遍,图案上的文字可以确定是殄文,但大部分不认识,零星有几个认识的其内容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另外,纸袋里还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玉石的小石柱子,表面被刻得密密麻麻的,但看不清刻的什么。
“我用显微镜观察过这些文字,大体和那些照片上拍的风格一样……”老陈道,“我也描了其中的几个,也在那堆照片里。太多了,都描的话估计描到现在都描不完啊……局里的同志请教过历史学家,他们都不认得……”
翻了几张照片以后,张国忠看到了所谓老陈对着显微镜描出来的殄文,别看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已经可以肯定是“驭鬼桩”了,“师兄,你看……”张国忠把老陈描的殄文照片递给了老刘头,“把这个东西放在死人身体里,啥意思?”
接过照片,老刘头也是一个劲的犯嘀咕,“想让死人起尸,办法多的是,干嘛费这么大劲弄这个啊……”碰到玉雕的东西,老刘头还是比较内行的,引魂经的经文有几千字,倘若都刻在这么大个柱子上,肯定得找专门搞微雕的艺术家来弄。当初赵昆成家财万贯,弄在廖家祖宅的那个“驭鬼桩”尚且比这个大了不止一倍,这个凶手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能弄出这么小的东西来……“柳老弟,国内搞微雕的行家,你应该查查啊……”
“早查过了……!”柳东升道,“不查还没事,越查头越大!”
“为什么?”张国忠不解。
“国内搞那行的没几个人!我们走访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其中一个号称大师的,作品在故宫都展出过,一个作品在老外那能卖几十万,你猜他看了这东西说什么?”柳东升的眉头皱得就跟包子一样,“他说他没这手艺!”
“什么意思?”张国忠也是一楞。
“他把他师傅在世时最得意的作品让我们在显微镜底下看了看,字的大小比这个上边大了少说两倍!他说那应该是圈儿里的最高水平!已经不可能再小了!虽说他自己也不排除有世外高人的可能,但让我们去哪找这位高人呢?”
“我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看看么?”老刘头问道。
“当然!”
拿出了小玉柱,老刘头戴上老花镜一通看,不由得撇了一下嘴。
“您看出什么来了?”柳东升问道。
“嗯……没有。柳老弟,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研究研究?”
“嗯……可以,但最好别弄丢了,这个案子没准还得查……”柳东升道……
回家路上,老刘头一个劲的嘬牙花子,“国忠啊……知道我刚才怀疑啥不?”
“你看出门道来了?”张国忠问道,“那当时怎么不说啊?”
“我不说,是因为我怀疑那个凶手的真正目的,绝不止倒卖文物那么简单……”老刘头陷入了沉思,“我得找个借口把这东西暂时拿回来,找行家帮忙瞧……因为我怀疑……”
“行家?谁啊?”张国忠也纳闷,心说莫非师兄还认识搞微雕的?
“研究玉的,你说我还能找谁啊?”老刘头脸上又是一股坏笑……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08章 被隐瞒的细节
“什么?去天津?”秦戈拿着电话一个劲的运气,“那香港这边的事怎么办?当时的记录警方已经销毁了,当时的法医也移民去了澳洲,我要是去了天津,这边怎么办?”
“移民去了澳洲?”老刘头一听这消息,不但没有沮丧,反而高兴起来了,“让廖少爷自己去查!咱们忙得都快吐白沫了,他小子倒挺清闲,让他自己去!他要不方便去,就让他那个小媳妇去!反正啊,秦爷,我们这发现一个奇怪的古玉啊,你得过来看看。”
“古玉?你们查凶案怎么查出古玉来了?”秦戈跟老刘头说的每句话都加着一万个小心,生怕有什么圈套,“刘先生,你能不能大概形容一下,什么样的玉?哪里奇怪?”
“哎?我就知道你得说这个,知道哪奇怪那还叫奇怪吗?我要是在电话里形容几句你就能明白,要那么多先进仪器是干啥吃的?你要是不信,问国忠啊,来来国忠,告诉秦爷。”
“哎……秦先生,是有个奇怪的玉……”张国忠刚想往下说,电话又被老刘头抢了回去,“秦爷,听见了吧?信不过我,你得信国忠吧?”
“嗯,我会尽快过去。”说实话,秦戈对张国忠还是比较信任的,此时一听真有连张国忠老刘头都闹不明白的古玉,自己还真想见识一下。
把赴澳洲走访法医的事丢给廖若远以后,秦戈直接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因为廖若远身为公司董事不方便出国,所以这件事还真就交给曲青青负责了。
两天后,首都国际机场。
因为香港机场有雾,班机不能起飞,所以秦戈搭乘的航班晚点了七个小时,把张国忠等得头发都白了,车里就一盘郑智化的录音带,反过来调过去听了不下十遍,里边的歌都能倒着唱了。就在张国忠百无聊赖买了份北京地图准备观摩一下的时候,才看见秦戈拎着包跟着人流走出机场出口。
“唉呀秦先生你可算来了!”张国忠简直比见了亲爹还高兴,“秦先生,吃饭没有?机场附近没什么可吃的,等会咱上北京吃顿好的去。”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秦戈一笑,“张掌教,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非要让我过来?莫非大陆没有这方面专家?”
“大陆的专家公安局好几年前就走访过了,但看不出什么来。”张国忠简单把几年前地文物案跟秦戈说了一下,“本来,那件文物案是朋友所托,准备放到这件事之后办的,但这两个案子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尸体不腐烂,但如果移动尸体,尸体就会以十倍甚至更快的速度腐烂。我和师兄觉得,如果不是自然界巧合的话,那么尸体周围一定有什么阵法。”
“嗯,那古玉是怎么回事?”秦戈问道。
“这个古玉就是当年法医从尸体的体内取出来的。我们怀疑是阵法的一部分。”张国忠道,“古玉上雕的是殄文,但非常小,连国内顶级微雕艺术家都叹为观止,坦言以现代国内微雕水平雕不出那么小的字,所以我们怀疑……”
“怀疑那不是现代的东西?”秦戈微微一笑。
“对!包括尸体周围的那些符咒,虽说是殄文,但我们基本上都不认识,说明那是一些不常用且已经失传的殄文。不晓得现代怎么会有人懂得那些东西,”张国忠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些隐隐的感觉,这两个案子前后相差也就一年,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干的?如果真是,那就太巧了!”
“呵呵,世界本来就很小,”秦戈笑道,“也许大陆公安要抓的人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对了,我这边也有一个消息,就是关于刘先生箱子里的那张图……”
“哦?秦先生你有什么新发现?”张国忠对这个事也挺好奇。
“我请教了香港大学古建筑专家刘裕教授,他说这应该是一个地下宫殿!”说这话的时候,秦戈眼神里忽然闪出一阵诡异,“张掌教,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听秦戈这么一问,张国忠差点当场休克,“秦先生,这个咱们从长计议好么?”
“是这样的……”秦戈压根就没注意张国忠的表情,而是一相情愿的继续唠叨,并从包里拿出一张古图的照片,“图里这些圆的,刘教授认为应该是承重的柱子,这些柱子要承受封土堆的重量!如果这个建筑在地面以上的话,是没必要弄这么粗的柱子承重的,还有,这些线条像是通道,如果宽度按一米五计算的话,整个地宫的占地面积应该在三万平方米左右,且很有可能是上下两层,中国历史上并没有哪个朝代拥有建造如此巨大的地下建筑的技术力量,如果这个地宫是真实存在的,那应该列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了!”
“地宫?封土堆?”这几个字眼张国忠可是听说过,“秦先生,您不是要去盗墓吧?那个我可不干,茅山有祖训啊!”
“如果不是墓呢?”秦戈诡异一笑,“刘教授觉得这不大可能是墓葬,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有这样的墓葬。”
“那是什么?仓库?”
“究竟是什么,找到了才知道。”秦戈道。
“那您准备怎么找?”张国忠心里压根儿也没拿这事当个正经事。“巴山那破地图,有山水当参照物,你老秦家祖孙三代找了还有一个世纪呢,这个图啥参照物都没有,你从哪找起?”
“怎么找,是我的事。”一看张国忠仿佛有些松口,秦戈也挺高兴,“张掌教,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真的找到了,你有没有兴趣?”
“嗯……这个我得回家跟我老婆孩子商量下。”吸取以前冲动的教训,张国忠也长心眼了,凡事都别把话说死,虽说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去吧……
天津凯悦饭店,孙亭的房间。
接过老刘头递过来的所谓的“古玉”,秦戈一个劲的运气,就怎么个比牙签还细的东西,还敢号称是“古玉”把人从香港折腾到天津,菲佣也没这么好说话啊。
“秦先生你别看这东西小,但的确很奇怪。”张国忠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秦戈是冲着自己的面子过来的,“秦先生,我们主要是想找你鉴定一下,这是古代的东西还现代的东西,如果是古代的,那应该是哪朝的?”
虽说心里有火气,但秦戈发现眼下这个玉石柱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从颜色看还真不像是新出产的玉石,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不借助显微镜根本就看不清。举起玉柱仔细看了看,在玉石柱表面似乎有些血迹。而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雕纹中,三三两两还有一些黑色颗粒。“鉴定这个东西要去美国。”秦戈叹了一口气,特意强调了一下“美国”。
“秦爷,俗话说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本事大呢?”老刘头嬉皮笑脸道,“我要是你,为了帮朋友,火星也得去啊,但我没这个本事啊,对不对秦爷?”
“刘先生你的确很够朋友。”秦戈气得眼珠子里渗的全是血丝。
稍微休息了一天后,刚从香港折腾过来的秦戈同志订了最早的一班机票直飞华盛顿。
一天以后,老刘头接到了廖若远的电话,当年帮自己在中国打听情况的同学已经联系上了,并给了老刘头一个北京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后老刘头发现此人竟然是个磕巴,中国话都说得不利索,也不知道是怎么去英国混的。
约好碰面时间地点后,张国忠开车拉着老刘头又折腾到了北京。见面地点就在天安门广场(老刘头也不知道北京还有哪比较醒目),到地方后,老刘头老远就看见一个矮胖子东张西望的乱学摸,除了长相出乎意料之外,其他一切均符合约定的见面特征:浅黄色T恤衫,戴墨镜,白皮靴。
“您好,您是庞大洋庞先生?”张国忠上前试探性的问道。(此人名叫庞大洋,据廖若远介绍,此人十分迷信,原来叫庞小明,因为算命先生说其五行缺水,所以改了这么个名字。本来想叫庞大海的,但与一味中药的名称太像了。不过要说也怪,自从改完名字后这个庞大洋还真是走上狗屎运了,回国开公司赚得盆满钋盈的。)
“哦……您……您就是刘……刘老先生吧?”庞大洋握着张国忠的手,一脸的热情。张国忠都快哭了,心说这个人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自己有那么老吗?
“我是刘凤岩……”老刘头上前跟庞大洋握手,“这是我师弟,张国忠……”
“师弟?”庞大洋摘下墨镜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国忠,心说这师兄弟岁数差得也忒大点了吧?“不知道……您二位是学什么的师兄弟……?”
“哦,我是道教茅山派的掌教……”张国忠道,“我们都是……道门弟子……”
“哦!道……道门弟子?”一听和道教有关,好像还是个掌门,这庞大洋就跟见了亲爹一样,根本不加怀疑(廖若远介绍的人想必不会有错),“唉呀!幸……幸会……”握着张国忠的手,这庞大洋激动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二……二位在北京,一切我……我做东!我……我的车在那边……咱……咱们去吃饭!!”
看来这庞大洋也不是省油的灯,开的是一辆凯迪拉克,可比张国忠的这桑塔纳高级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左拐右拐的,庞大洋的车停在了一处东来顺饭庄门口,“来北京就……就要吃东……东来顺!涮……涮锅子就二锅头……”庞大洋腆着大肚子指挥张国忠停车,“二……二位,今天晚上我……我安排舞厅,咱们一……一醉方休!”
别说张国忠,就连老刘头都郁闷了,廖若远怎么还认识这么块料啊?舞厅、一醉方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饭桌上,这个庞大洋还打手机约来个几个尖嘴猴腮的朋友,听说张国忠是香港廖氏企业少东家介绍来的茅山掌教以后,这几个人纷纷想请张国忠和老刘头去自家看风水帮自己挑选商品房,弄得张国忠都快死了,一再强调阳宅风水方面自己不在行,但那个庞大洋还是不罢休,非得让张国忠给自家的镇宅宝剑开光,张国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宝剑本就是煞器,那东西用开光吗?
几轮酒下肚以后,张国忠开始问起正事,一提这事,只见这个庞大洋忽然一脸神秘,偷偷把脑袋凑到了张国忠跟前,“张……张真人,有……有些事我没告诉廖……廖若远……怕……怕他不信说我找理由不帮他办事……,但你是……专门研……研究这个的……所以我……我跟你说实话……”
听这个庞大洋说话,张国忠浑身上下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没喝酒的时候都像喝多了的,就更别提喝了点酒了,自己什么时候又成真人了……?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09章 健民诊所
“当……当时,因为他爹他妈死的事……有……有个法医辞职不干了。”看来这个庞大洋的酒量也不咋地,其实喝了也没多少,脸已经红得像猴屁股了。
“有个法医不干了?这话什么意思?”张国忠一愣,听庞大洋这话茬子莫非尸检的不止一个法医?
“可……可不是嘛,开始说有……有死人,县公安局去的,后来听说是外……外宾,上头好像挺……挺重视,省里又……又派了一帮人过去,重……重新尸检的……省里人检出来的结论……和开始那个法医的不……不一样,为这事开始那个法医好像还挨了处分,为……为这事,那哥们一气之下不……不干了……”庞大洋虽说脸红,但语气好像和喝酒之前没什么区别。
“哦……那两份报告……是不大一样……”这么一听,张国忠明白点了,那两张尸检报告的确太不一样了,一个说是没有尸僵,一个说是重度腐烂,中间才隔两天,换谁谁都不信啊。
“哪……哪两份报告?”庞大洋自己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这两份……”老刘头递过了廖若远提供的尸检报告复印件。
“这……”庞大洋叼着烟眯缝着眼看了看,“两份报告都……都是公安局给我的……开始那个法医等……等我去跑这事时早……早就辞职了……,他写的报告当年就销……销毁了……根本没往上报。”
“他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张国忠问,“他的报告写的什么?”
“他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是个山民……”庞大洋说道,“他……他负责现场尸检,据说邪得很啊……当时我找了那个法医一趟……他……他说尸体上写了不少怪字,前胸后背都是……但一抬到公安局就没……没了,他还以为是运输的时候被……被衣服给蹭掉了,但衣服都是干净的,一点颜色都没……没有……,嗨……不好意思。张……张真人……大伙吃着饭呢我说这个……呸呸……!”
“怪字……?写的什么?”老刘头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您们得去问……问他自己……”庞大洋吃得满嘴冒油,“这个事太……太邪了……您二位也能看出来,我……我这人就信这个……我也没跟廖若远说……人家信法律……跟人家说这个不是添……添堵么?”
听完这番话,张国忠和老刘头对了一下眼,看来以前关于巧合的猜测是错的,好像这廖氏夫妇死得还真挺邪门,不烂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什么阵法,但杀人的人为什么要布这种阵法让被自己杀的人不烂呢?
吃完饭后,庞大洋醉醺醺的还想拉老刘头和张国忠去舞厅,被二人婉拒了,问出当年那个法医的名字之后,张国忠花钱雇了个出租司机开着庞大洋的凯迪拉克将其送回了家,而后就在这个东来顺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了一宿,第二天便赶回了天津。
和孙亭简单介绍了一下到北京了解到的情况后,几人准备前往甘肃,而巨阙、七星这类的“管制刀具”则由张国忠和艾尔逊用透明胶缠在身上带上了火车。为了这个事,二人还每人买了一件大号的圆领T恤。本来张国忠还在为张毅城这个鹞子发愁,老刘头则出主意穿个大衣藏在衣服里混进去,张毅城一听就乐了,“大爷,现在是夏天,我倒不怕把它闷死,穿个大衣您不怕把我闷死啊……?”
后来张毅城自己想了个孤注一掷的办法,就是在站外边先把鹞子放了,自己上火车后吹哨,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找到主人的车厢,结果这招还真灵,几人上车放下行李后,张毅城一个飞哨,这鹞子还真就扑扑啦啦地飞过来了。
“大侄子,你就不怕它飞丢了?”老刘头对自己这个侄子的训鸟技巧倒挺佩服。
“没事……大不了自己飞回家去……”对这点张毅城自己倒是不担心……
一路上,最受罪的是张国忠和艾尔逊,虽说卧铺车人少吧,但这大刀大剑的也不能拿出来耍啊,这明晃晃的刀刃要是露出来,恐怕用不了三分钟就得让乘警铐走。两人睡觉不能脱衣服,身子不能蜷着,必须跟木乃伊一个姿势在床上躺着,为了保险起见,大热天的还得盖上点毛巾被,这一身白毛汗起的,身子底下硬邦邦的剑柄把肉都硌青了……
甘肃,临漳县。
莲花山,位于甘肃南部康乐、临漳、卓尼、渭源四县交界处,俗称西崆峒,自古就是佛道两教的圣地,但向往者大多限于教内一些追求“世外清净之所”的高人,所以这里香火和五台山武当山这些地方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尤其到了解放后,最尤其是文革期间,干脆就被当作野山处理了,直到改革开放后才被定为省级自然保护区,在当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老百姓还没有太强烈的旅游欲,加之交通条件有限,所以这里也并没有什么游客,环境绝对可以说是纯天然无污染。
从严格意义上讲,莲花山位于临漳县境内,当时的凶案也是临漳县公安局派人处理的,所以几人从兰州下火车后雇了辆面包车直接杀到了临漳县城,找了个旅社住下后,张国忠和孙亭第一件事就是外出打听庞大洋嘴里那个辞职的法医。
据庞大洋交代的,辞职的法医叫崔立严,当地公安局的民警背地里都管他叫一只眼,原因很简单,那个人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是假的,长相比死尸还吓人。临漳本来就不大,老百姓对外乡人也比较热情,不到半天的工夫,二人便找到了崔立严开的“诊所”。
来到诊所门口,张国忠还真是一愣。只见一个小门脸房的上边挂着一个和门脸面积差不多大的招牌:健民诊所。开始听老百姓说那个人是大夫,开诊所的,还以为是故意找乐开玩笑呢,现在一看果真是诊所,我的娘啊,以前处理死人的人现在处理起活人来了……
走进诊所后,就连孙亭也是一惊,这小诊所别看门面不大,设备倒是五脏俱全,不到三十平米的屋里摆了两个大药柜、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个诊床,甚至还有显微镜工作台、心电图仪以及化验用的试管若干,就是这个心电图仪稍微旧了点,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此外,屋子角上还有个小门,门上挂着一扇齐腰的门帘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了。看底色应该是白布,但从孙亭这个角度怎么看怎么像迷彩的。帘子上还用红漆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住院部。
“请问……崔大夫在么?”张国忠边喊边观察这个小诊所的陈设。
“在……在……”听见喊声,“住院部”的帘子一掀,从里边出来一个少说一米八五的大个儿,一看见这人,张国忠和孙亭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两步。好在是白天,倘若放在半夜,恐怕张国忠就要抽巨阙咬舌头喷血摆阵了。
看见张国忠和孙亭,崔立严也是一愣,工厂的工人都有公费医疗,一般都是去县卫生院看病,来自己这里的一般都是周边的农民,就算是城里人,也是跑到农村偷着生第二胎的。而眼前这两位既不像农民更不像是来生第二胎的,不但穿着打扮都挺时髦,还拿着大哥大,看着像俩大款,这种人来这干嘛?
“您……您就是崔立严崔大夫?”张国忠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实在的,活人能长成这样的确有一定难度。
“哦……是我!不知道两位……?”崔立严一脸的纳闷,伸出一只差不多能拿住篮球的大手。
和崔立严握了握手,张国忠简明的阐述了一下来意,一听二人是为了几年前那个“荒山抛尸”案来的,崔立严立即一脸的警惕,“你们是谁?问这个干嘛?”
“我们是受害者家属所托来调查这个事的……”张国忠又把廖若远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顺便把那两张尸检报告的复印件递了上去,“我们请教过一位专家,他认为这两份报告写得不准确,我听说您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法医,所以想来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一听“专家”两个字,崔立严脸上显得极不自然,接过报告看都没看就扔在桌子上,“都找到专家了,还来问我干嘛?”
一听这话张国忠也是恍然大悟,当初这个人不就是因为和省里的专家意见不一样才辞职的吗?接着跟人家提“专家”不是揭人家伤疤吗?“哦,是这样的,我从天津来,这位孙先生是专程从美国赶过来的,要是信得过那边的专家,我们就不会千里迢迢来请教您了……”张国忠反应还挺快,看来这几年确实跟老刘头学油了不少,至少这个嘴皮子上的功夫是练出来了。
“美国?”崔立严打量了一下孙亭,好像有点不信,孙亭倒也实在,直接把护照拿出来了,崔立严接过护照看了看,真是美国人。
“崔先生,我们是听庞大洋先生提起您的,听说您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不惜以辞职的方式去扞卫科学,我们非常敬佩,而且我们坚信您的观点是正确的!”看来这孙亭拍马屁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就这两句话,已经把这个崔立严抬到布鲁诺的高度了……
听两人这么一拍,崔立严的脸色顿时由怒转喜,连忙给两人搬来两把凳子,“来来,二位先生,里边还有个病人,我先去处理一下……”
【注解】布鲁诺:意大利哲学家和思想家,因宣传哥白尼的日心说而被捕入狱。一六〇〇年罗马教廷宣判其为“异端“,并将其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10章 长生殿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崔立严带着一个大婶掀帘进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编织袋,大把抓了三四把中药材,用报纸包了给大婶拿着走了。
“哎!!现在这些工厂啊!经济效益上去了,就不顾老百姓的身体健康了!”崔立严愤愤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张国忠对面。
“您这……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啊…?”张国忠有点哭笑不得,药柜里放的明明是西药,这崔立严却给病人抓中药,刚才抓的那几大把药材自己还真认得,是甘草。
“他们的病,最好是用中药慢慢养……!”崔立严皱眉道。
“刚才您说的工厂?是怎么回事?”孙亭自小在美国长大,对中国内地的情况充满了好奇,此时天色还早,便也想深入了解一下。
“哎!!甭提了!”崔立严叹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大姐两个多月没来(月经)了,还以为自己怀上了呢!结果我一检查,根本就不是怀孕,很有可能是慢性重金属中毒引起的经期紊乱!最近这个造纸厂啊、农药厂啊、什么这个厂那个厂的,到处乱开,废水直接往地里排,能不中毒吗?”崔立严一脸的无奈,抬起手指了指周围的陈设,“但你看我这,条件实在有限,我怀疑是慢性铅中毒或者汞中毒,但不能确定,只能让她回家熬点甘草绿豆汤调理一下……”
“不能确定,那您怎么开药啊?”孙亭一皱眉,这在美国可是违法的。
“咳!这位兄弟看来你是不懂中医啊!”崔立严非但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比哭还难看,“我给她开的是甘草,没有什么毒副作用的,他们平时吃的酱油里就有甘草,解毒的!”
“这么说,您那一大麻袋甘草就是为了这个?”张国忠也不好意思一上来就问正事,多少得扯扯闲篇套套关系啊。
“可不是吗,每个月都得三四个人……”
又攀谈了一阵,张国忠得知,这个崔立严就是临漳县本地人,原本是医科大学学胸外科的,由于对自己的长相缺乏自信,所以在学胸外科的时候还兼学中医和内科,希望通过能力来弥补自身外表的缺憾。
本来,以他的能力,毕业后不是分配到兰州就是天水,肯定能在大医院当主治大夫,但没想到就在大学最后一年,一场车祸让其失去了一只眼睛,只有一只眼是不能去给别人动手术的(两只眼还得开无影灯呢……),这使得崔立严本来就自卑的内心更是雪上加霜,毅然放弃了前几年的学业,向校方申请从零开始学习法医,死人总不会笑话自己了吧?鉴于其一直以来的优异成绩与遭遇的特殊情况,学校党委通过了崔立严的申请,不但如此,还在校内组织了一次“向崔立严同学学习”的研讨会,以鼓励其他学生学习其不屈不挠的精神。
此后,崔立严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完成了一般学生需四年完成的课程,以优异的毕业成绩被分配回了临漳县公安局干起了法医。这可好,活人的主刀没当成,倒给死人当起主刀来了。
“难道政府不管?”孙亭问道。
“政府压根儿就不知道!”崔立严道,“就那几个村有事,别的地方都没事,前后也就百十户人,还不是人人都中毒,就算中了,症状也不严重,就是偶尔头疼脑热的,他们自己都不当回事啊!今天这个大姐要不是怀疑自己有了,还扛着呢……!”
“自己身体有病,自己不着急?”孙亭问道。
“哎……你不知道,好多地方啊,生娃都超指标啊,在正经医院看病没地方报销啊!”崔立严道说,“像我这样的小诊所倒是也有不少,药费掏不起啊!我也不图挣钱,就图个糊口……药能便宜就便宜,碰上实在穷的,干脆就不要钱了……我可是党员啊!所以虽说我是干法医出身的,水平也一般,但在临漳还算有点小名气……连上滩、长岭的人都来找我看病,光赶车都得赶两天……”说到这,这个崔立严倒是挺自豪的。
听到这里,张国忠对这个崔立严倒是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刚才那个大婶抓的那几大把甘草少说够吃两个月的,而崔立严才要了她三毛钱,检查干脆就是免费的,看来这人跟《巴黎圣母院》里那个敲钟的卡西姆渡差不多,长得虽然难看点,但心地倒是蛮善良的。
“您太谦虚了!”孙亭的眼睛里也满是敬佩,“您才是真正的医生!”听语气,这句话倒不像是为了拍马屁。
让张国忠和孙亭轮流捧了一通以后,崔立严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高兴,有生以来还没几个人如此的夸过自己呢,“对了,两位还没吃饭呢吧?附近有家腌肉馆不错,今天我做东!”心血来潮之下,崔立严想请客。
饭桌上,张国忠开始向崔立严询问正事,崔立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临漳县长岭村位于莲花山边上,村里有个“大手刘”,之所以叫“大手刘”,是因为此人的手掌大小与身体明显不成比例,一米七的身高,却长着一双能拿住篮球的大手。这个大手刘在县里也算是名人了,此人力大无穷,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最邪乎的一个就是有一次他背着母亲去兰州探亲,等赶到县城的时候正好汽车要开,大手刘背着母亲拼命的追汽车,司机就是不给停,最后大手刘急了,干脆把母亲放在了地上,自己冲上去一把拉住汽车后面的行李梯子,此时这辆大客车就好像急刹车一下,一下就停在了原地,无论司机怎么踩油门,发动机轰声震天,汽车就是纹丝不动。
下车后,司机发现大手刘已经把行李梯子拉开焊了,两只脚陷下地面一尺多深,吓得司机赶紧作揖道歉,亲自把大手刘的母亲架上了车。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采药的山民开始承包大蓬种药材。但这大手刘却仍然上山采药,大伙都说这个大手刘傻,但按崔立严的说法,这个大手刘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没人采药,山里的药材都是他一个人的。况且真正野生的中药材大都供应出口,收购价比那些种植的药材贵了不止一倍,人家忙活三个月挣的钱,够这帮种药材的忙活半年的。
发现廖氏夫妇尸体的就是这个大手刘,但其采完药材就把发现尸体的事给忘了,一个月后上山采药又看见了这两具尸体才想起来,然后到村委会打电话报的警。
“这种事都能给忘了?”张国忠哭笑不得。
“那个人有点先天弱智……”崔立严道,“知道报警就不错了……”
“我听说您在尸体上发现了一些字,但等到尸体到了公安局以后就没有了?”张国忠道。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和上面的人打起来的!”崔立严愤愤道,“其实那个大手刘和当时办案的几个民警也看见了,但上边不信啊!要说是写上去被蹭掉了,衣服上也没有啊!我是法医,最后责任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看看是不是这种字?”张国忠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写着殄文的纸。
“像!!”拿过纸,崔立严一个劲的点头,“对了,张同志,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
“这……”张国忠一愣,“他!是他!他知道的,他是考古专家!”张国忠指了指孙亭。
“哎……这个……对!这是一种古代文字!”孙亭反应倒也是快。
“哦……”崔立严看了看殄文,并没继续问。
“能不能……请您带我们去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张国忠问道。
“可以啊!不过事隔这么多年,我也忘了具体在哪了,不过我可以带你们找那个大手刘,他要是也忘了,我就没办法了……”
艾尔逊、老刘头和张毅城一见这个崔立严,一律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尤其是老刘头,差点就把迎敌的架势摆出来了,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人。
张国忠从县城雇了一辆东风牌货车,拉着几个人直奔长岭村,货车从早晨一直开到了中午,直到没有汽车能开的路了,几个人才下来,“这有山村?”孙亭看了看周围,荒山野岭,怎么都不像有人住的。
“不是这里!从这里再走二十里的山路就到了!”崔立严开门下车,“我跟司机师傅已经约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来这接咱们!”
“这山不错!”老刘头手搭凉棚往远处看了看,气势磅礴,阴阳有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不亚于茅山啊!”
“刘老先生好眼力!”崔立严从旁边也凑了上来,“这山号称西崆峒,自古就是风水宝地啊!有不少神话传说!相传当年秦始皇在这里修过‘长生宫’,也叫‘长生殿’,是为自己祈寿的祭坛!骆玉笙骆老的《剑阁闻铃》里有一句唱词,‘再不能,玩月楼头同玩月;再不能,长生殿内祝长生’,她唱的那个长生殿,传说就是唐玄宗仿照秦始皇这个长生殿修的祈寿祭坛!元朝的时候,崆峒派的道士也在这里修建过道观!只不过文革的时候被人拆了!”说着半截,崔立严还唱了几句,看来这个人还挺有艺术细胞。
“长生殿?祭坛?”张国忠问道,“我看八成是治疑心病的……”
“古代人啊!什么都信!”崔立严道,“我是学医的,别的我不知道,这个可骗不了我,人的细胞衰老,是由DNA决定的,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呢?”
“崔叔叔,秦始皇修的不是阿房宫么?”张毅城也有点奇怪,历史课上总讲秦始皇修阿房宫,什么时候修起长生宫来了?
“那个不是什么宫殿,祭祀用的地方而已,估计也没多大,叫‘宫’也就听着好听吧……”崔立严道是挺喜欢张毅城的,小伙子聪明伶俐,还挺有礼貌的……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11章 山洞
翻过了两座山,不远处山坳子里星星点点的几间房子,映入大伙眼帘。“前面就是!再有一个钟头就能到了!”看来这个崔立严体力还不错,除了脑门子上见了点汗外,连大气都不喘。
“那几间房子……是个村?”张国忠拿起望远镜粗略数了数,十二间房,就算一间住五口人,也就六十人,比巴山的席子村还小啊……
“长岭是临漳最小的村,全村就四十三口人!行政上归上滩村管,但基本上也没什么可管的……”崔立严挥了下手,众人继续赶路。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见长岭村以后赶的路,甚至比先前翻那两座山都多,而且山路崎岖异常,大部分路根本就不能算路,至多算是平坦一点的草丛而已,张毅城新买的白色耐克鞋没一会就蹭花了,“我说让你穿个球鞋!你非得穿这个!脏了吧?”张国忠一个劲的挖苦,“我告诉你,两年之内你甭想再买新的……!”
“切!你爱买不买,我让我妈给我买!”张毅城还不服。
“你妈!?嘿嘿,我还就不信了!”当着崔立严的面,张国忠也没好意思说这双鞋多少钱,但总而言之,李二丫要能舍得花一千四百多块钱买一双鞋,这地球都能倒着转。
下午三点左右,长岭村村口。
虽说远处看着小,但离近了一看这个村至少占地面积还是蛮大的。要按现代房地产的“容积率”而言,每个住户房子的容积率估计0.1都不到,村子周围还有一圈篱笆。据说是上滩村派人来给修的,看高度也就是摆设,况且深山老林的,家里敞着门都没人偷,修篱笆防谁啊?
村里没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外出了还是呆在屋里不出来。在村边一个最破、最小的院子里,一个人躺在屋门口的草席上呼呼大睡,离远了看就跟停着一具死尸一样,“喏,那个人就是大手刘!”崔立严笑呵呵的走到院子边,铆足了劲一声大吼,这一声少说八十分贝,听得张国忠耳膜都是一震,心说离他这么近用得着这么大声吗?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唱美声的?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大手刘并没像想象中一样忽然惊醒,而是翻了个身,蹬了两下腿──接着睡。无奈,崔立严直接拉开栅栏门走到院里,蹲下身子推揉了足足有一分钟,这大手刘才缓缓的坐了起来,看见崔立严,脸上立即就是一阵傻笑,站起身子从门边拿了一大麻袋药材递了过去。
“不是收药材!”崔立严皱眉道,“前几年你在山里看见的那两个死人,还记得在哪不?”
“死人?……”大手刘贼眉鼠眼的想了半天,“哦……!!记得记得!还来了警察了!”
“这几个人想见见他们,你带我们去一趟吧!”崔立严道。
“哦!好好!我先穿鞋……!”说罢大手刘推门进了屋。
“您和他很熟?”张国忠上前道。
“算不上熟。我从他这收过一次药材,他就记得我是收药材的了……”崔立严说道,“其实说他弱智,只不过是逻辑思维比普通人差,依我看,除了力气大以外,这人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得多!这样的例子在医学上也屡见不鲜!不少人虽然在逻辑思维上被归为弱智,但却拥有超群的记忆力,比那群背圆周率的专家记性还好;有的则是机械反应能力特别快,跟昆虫有一比,有的甚至拥有电子计算机一样的大脑……”一谈到学术问题,这崔立严话还不少。
“对!达斯廷霍夫演的那个《雨人》,就是这类的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实际却是天才!”张毅城一个劲的跟着搭茬。
“雨人?”崔立严一皱眉,“科幻片?……”
“您就跟他打过一次交道?”张国忠一皱眉,“那他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这个人就这样啊!谁找他干什么都行,也不问为什么,也不管找他的是谁,只要能到这找到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拒绝……”崔立严道,“不少人说他傻,但我觉得这是人家热心肠……”
就在这个时候,大手刘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脑袋上多了顶草帽,脚底下多了双绿色解放球鞋,“走吧……”大手刘话也不多,从屋子边上拿起一条麻袋卷起来用绳子捆在了腰里,看着意思是想顺便采点药材。
几个人从村边的小溪中喝了点水,开始跟着大手刘爬山。
要说这大手刘爬的山路,跟先前众人来时的路可是天壤之别,来时的山路虽说崎岖,但凑合着叫“路”也不算太过分,但大手刘爬的这个“路”可绝算不上是路了,不但到处是丛林巨石,动不动就要用绳子,甚至有的地方真的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例如,悬崖峭壁旁边不到一尺宽的小石崖,多少还带点下坡,人必须后背贴着石崖慢慢蹭过去,一不留神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好在这个大手刘“意识”还不错,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爬山的料,每每遇到有危险的地方,总是自己先过去,然后把绳子固定好以后再抛过来给众人当安全带……
大概翻过了三座山,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众人跟着大手刘来到了一处山洞,洞外,大手刘抬头看了看天上隐约出现的点点繁星,又看了看周围的山势,然后仔细在地上找了起来。
“他找什么呢?”张国忠偷偷问崔立严。
“应该就是这吧……?”崔立严道,“我也记着附近好像有个山洞,但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可不是今天走的路,我们足足走了一天半,中途还在山里住了一宿……”
“这!”大手刘找到了一颗半高不高的树,脸上呵呵的傻笑,看来这树是个参照物。
“这!?”老刘头一愣,来的时候路过了好几个“聚阴池”,都不是,而眼下的地方既不是聚阴池,也不像布过什么阵法的样,怎么可能是这?
“是啊,好像是这……”崔立严也一个劲的回忆。
“刘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具体位置在哪?”张国忠走到大手刘跟前道。
大手刘抬眼看了看张国忠,眉头一皱,看了看树,又看了看草丛,干脆自己躺进了草丛里,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躺着告诉张国忠:“就是这么躺的……”
“就是这?”张国忠看了一眼张毅城,“你那个鸟,有什么反应吗?”张毅城摇头。
绕着大手刘躺倒的位置仔细的找了一圈,张国忠什么都没发现,一马平川都是草地,连个突出的石头都没有,就算布阵,也得有个石头香蜡什么的吧?“崔大夫,你当时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香、蜡、石头之类的东西?”
“香、蜡?”崔立严一皱眉,“什么香蜡?”
“就是庙里烧的那种香,点的蜡烛?”张国忠道。
崔立严摇头,“当时几个同事把周围好几百米地毯式搜索过一遍,除了他们身上有一个旅行包,里面装了点野营用品和相关证件以外,什么都没发现!”
“这就怪了……”老刘头把罗盘掏出来了,看了看阴阳的走向,既不聚阴也不聚阳,人若是死在这里,干尸湿尸都没可能,怎么这廖氏夫妇就能不烂呢?更何况据崔立严所说,这大手刘两次发现尸体,中间隔了一个月,尸体竟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如果按照此处山峦的阴阳走势,又怎么可能?“国忠啊,你上去看看有什么歪门邪道没有……”
顺着山坡往上爬了大概二三十米,张国忠仔仔细细的把周围的地势看了一遍,一无聚阴之势,二无布阵之墓,尸体如果在这不烂的话,在茅山术中是没办法解释的。
“不像是巧合……”从斜坡上下来后,张国忠开始和老刘头合计,“这个地方压根就不可能聚阴气,连流都不从这流!”
“也不像是布阵!”老刘头也是眉头紧皱,“倘若是聚阴的阵,百步以外就没用了!但这个地方百步以内全是草,连块石头都没有,而且到处都是蚊虫蝼蚁,不像布过阵的样子啊!除非是王四照布的那种开山挖穴的大阵!但……倘若真把阵布在对面山上,这个距离若想有效,怎么说也得是个开山凿壁的大工程,那也说不通啊,杀人还得带着个石匠班子?有这么杀人的吗……?”
“你们在这呆着,我去挖药了……”大手刘忽然从草坑里站了起来,冲着几个人摆了一下手,连跑带颠的顺着山坡爬上去了。张国忠开始还想喊住他,但喊了几声发现其根本就不理,也只好作罢。
晚间,几个人就住在旁边的山洞里,这山洞不大,充其量有十几米深,点起篝火拿出面包,张国忠开始和老刘头猜想各种各样的意外可能,什么也被人在身上施了法术啦,什么死前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啦……崔立严就像听天书一样,挺想插两句嘴,但却不知道插什么……
【注解】容积率:建筑业专用名词,计算公式大概为项目建筑面积除以项目占地面积,一般的高层住宅,容积率大概在3以上,也就是说,小区的住房面积是占地面积的三倍。而别墅小区的容积率一般都在1以下,容积率越小,证明小区的居住环境越宽松舒适。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12章 野鹞子
“小兄弟,敢问……你爸和你大伯是干什么工作的?”崔立严见自己和张国忠老刘头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便开始跟张毅城搭话,“怎么说的好像都是五行八卦什么的?”
“我爸是茅山掌教……茅山您知道么?不少香港电影里演的那些抓鬼什么的,干那个的……”张毅城假装喂鹞子,也没有把头回过来,这黑灯瞎火的和崔立严对视,恐怕晚上得做噩梦。
“茅山?抓鬼?”崔立严呵呵一笑,心说真是没天理了,这年头跳大神的都用上大哥大了……“你爸是老道?不像啊……”
“哎?”张毅城也怕这个崔立严误会,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哦,我爸起事是开养鸡场的,抓鬼,业余爱好,纯粹业余爱好。他不是老道……他师傅是,他也就算个俗家弟子……”
“哦……!”崔立严眉头一皱,怎么天底下还有爱好这玩意的?“那你呢?你也喜欢抓鬼?”
“嗯……大鬼不好说,小鬼小怪的倒是抓过……”张毅城硬着头皮回头道,“崔叔叔,你看我这个鸟怎么样?”
“呃……不错……”崔立严心说这几个人怎么都神经兮兮的呢?问他抓鬼的事,怎么拐到鸟上了?
“这是我抓鬼用的警犬!”张毅城神秘道,“您原来也在公安局呆过,见过警犬吧?”
“哦?警犬……?”崔立严倒是经常见警犬,公安局犬队的警犬大都是狼狗,立起来前爪能扒着人的肩膀,倘若是一般的小偷小盗,根本就不用警察出手,几只大狼狗往上一扑,罪犯也就尿了,但眼下这个小雀鹰,怎么也成警犬了?“小兄弟,你真的觉得这世界上有鬼?”
“嘿嘿,我知道您不信……”张毅城道,“好多人都不信。”
“我只信我亲眼见到的东西,这是唯物主义世界观啊!”崔立严倒是喜欢上纲上线,边说边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假眼。
“那您信有外星人吗?您想啊,宇宙是无限大的,要是告诉您,除了地球以外,还有别的生命,您信不信?”张毅城一个劲的诱导。
“那倒是有可能……国外有好多报道啊……”崔立严道。
“那您见过外星人吗?”见崔立严上套了,张毅城一脸的坏笑。
“这……”崔立严没词了,对着张毅城噗嗤一笑,差点把张毅城吓着,“小伙子年纪不大,逻辑思维很严谨啊……”
“您看对面那个艾叔叔,他跟您一样,原来也当过警察……还当过兵!他就差点被鬼弄挂了,还是我大爷救的他……还有那个孙叔叔,也一样。”张毅城指了指闭目养神的艾尔逊和正在看地图的孙亭。“您要真想见鬼,回旅馆我就能想办法让您见见……不过您可别后悔……”
“真……真有鬼?”见张毅城一脸的认真,崔立严也有点动摇,原来在医科大上学的时候,这样或那样的怪谈多的是,医科大不趁别的故事,就鬼怪传说多,什么解剖室血手印啊,什么被鬼上身跳楼啊,什么看见有人自己吃自己啊,什么标本室福尔马林池子里的尸体自己翻身什么的。本来毕业这么多年,那些邪乎传说早都忘了,但今天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一下子又都想起来了。
“鬼怎么害人?掐脖子?”小时候大人不让孩子到山里玩,就骗孩子说山里有小鬼,被抓住会被掐死,所以在自己印象里鬼的唯一本事就是掐人。
听崔立严这么一说,还没等张毅城答茬,张国忠的眼珠子瞪大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环境上了,而忽略了死者本身的情况,当初公安局陈法医分析的那个可疑的缢痕的事忘了问了,“对了,崔大夫,当初那个尸检报告上写着,死者颈部有明显缢痕,您在尸检的时候看见没有?当初尸体除了体表有字以外,依您看,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哦!是这样的!”一看可算能施展一下专业知识了,崔立严还挺高兴,“当初那两个尸体侧身躺在草丛里,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就像这样……”说着崔立严伸手掐住张毅城的脖子示范了一下,“掐得非常紧,掰不开啊,当时我们都想动钳子了,后来还是大手刘给掰开的……但是,手掰开后,双方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后来尸体抬到公安局以后,身上的字没了,脖子上的印也出来了……”
“在这没有印,抬过去出的印?”张国忠一皱眉,受伤当时没痕迹,过个一两天就青了紫了,这种事放在活人身上还说得通,但死人血液已经不循环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啊……我也没太注意……”崔立严道,“死者是外宾,这件事都惊动省厅了,直接派过来的专家,尸体抬到县局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的现场报告人家专家看都没看。”
“那群专家对那个缢痕怎么看?”老刘头问道。
“他们也没看出个门道来,好像最后连什么东西勒的都没弄明白,我粗略看了一眼,那个痕迹的形状和粗细很不规则,不像是绳子勒的,甚至说……”崔立严一皱眉道,“甚至说死前所致还是死后所致都不好说,最后那帮什么什么专家得出结论,很可能是罪犯在拖拽尸体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估计也就是糊弄上面人,哪个罪犯能傻到勒着死人脖子拖尸体啊……”话里话外,只要一提到专家,崔立严就显得极其不以为然,言外之意:不让我检,你们检照样没查出什么名堂啊?
“对了,还有一点很可疑……”崔立严一个劲的回忆,“除了尸体上的字外,还有一点是我与专家分歧最大的地方!”
“哦?”张国忠眼睛一亮,“快请说!”
“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肚子很大,男女都是……和身体明显不成比例……用手摸上去还挺有弹性的……”崔立严用手隆着衣服示范,“开始我以为是尸体体内的腐败气体,就没注意,但到了公安局,尸体肚子明显小了很多,弹性也没了,但其腹部、肛门等部位并没有明显的创口,说不通啊……但是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剖尸体,也没要求破案……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外籍人士啊……背景调查、社会关系摸排,连来这里的动机都不知道,案也没法破……”
张国忠和老刘头一边听一边撇嘴,这种死法也忒怪了啊……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看来目前只能指望秦戈和曲青青这两边能有点线索了,倘若再不行,这件事也只能作罢,摆明就是无头案啊……
“对!动机!”一直没说话的艾尔逊忽然灵机一动,“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夫妇不可能是来这旅游的吧?他们来这的动机是什么?侵犯了谁的利益?”
“艾同志说得有道理,不如换个角度查……”崔立严道。
“这个我问过廖少爷,他也不知道……”老刘头犯难了,“不过他说他是在姨妈家里长起来的,回头等我找个有信号的地儿……问他能不能跟他姨妈打听打听……”
看了看表,快十点了,“咱们快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往回赶,中午前得赶到公路边上……”崔立严伸了个懒腰道……
张毅城倒是很想睡,但眼下这几位除了孙亭以外个个打呼噜的动静都跟开矿有一拼,加上这个山洞的拢音效果,简直就把睡觉现场整得跟工地一样闹,加上洞里又潮又冷,虽说自己倒是挺困,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踏实。就在自己强闭着眼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洞外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鹞子叫,这一声叫得张毅城一惊,莫非鹞子跑了?
睁开眼,张毅城往拴鹞子的地方看了看,只见鹞子仍然拴着,并没逃跑。“他妈的!野鹞子啊……”张毅城翻了个身接着睡,但过了没半个钟头,只听扑啦啦一声,张毅城赶忙一睁眼,正看见鹞子从山洞飞了出去,而原本拴鹞子的绳子已经被其自己啄断了。“哎……我操……”张毅城一翻身站了起来,赶忙追出了洞。
山洞外,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鹞子早飞没影了。“我操……”张毅城急得直跺脚,转身跑回山洞翻开张国忠的包就找手电。
“你干吗?”张国忠睡得迷迷糊糊的。
“鸟跑了……我出去看看……”张毅城也没多说,拿起手电就冲出了山洞。
“别走远了……!”张国忠也没怎么在意,心想外边是山坳子,全是草地,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拿手电照了半天,张毅城才发现不远处的石崖子上落着一只大个野鹞子,足足比自己那只大了两圈,野鹞子旁边落着的,正是自己养的那只。
“回来!”张毅城一个劲的吹哨,但自己养的那个鹞子就跟没听见一样,“他妈的!敢勾引我家‘枣花’(张毅城给鹞子起名叫枣花)!?”张毅城气呼呼的掏出了弹弓,捡起一个小石块就瞄准了野鹞子。
啪的一下,石块打在石崖子下面,野鹞子喳喳叫了两声,两个鸟扑啦啦全飞了,“真他妈是招了女婿忘了爹啊(张毅城的鹞子是母的)!给我回来!!”拿起手电,张毅城大跨步追了过去……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13章 小山洞
也不知道这两只鸟是存心和张毅城作对,还是母鹞子对他有所留恋,飞飞停停、停停飞飞的,每次落地,飞得总是不太远,就二三十米,把张毅城肺都快气炸了,心说要么你就彻底飞没影,要么你就回来,这飞飞停停的算咋回事?
拿着手电,张毅城碍手碍脚的往前凑,什么吹哨啊,打响指啊,各种方法都试遍了,要放在往常,自己这鹞子早回来了,可是这次却跟没听见一样,只要自己稍微靠近一点就跟着那野鹞子一块飞走。
就这么折腾了少说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张毅城实在是气急了,干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哐的一下就砸了过去,“我去你妈的,当我没养过你……”张毅城的脾气让李二丫惯得没个样,哪被这么耍过?尤其是这个鹞子,往常被掐来捏去只有受虐待的份,这次却反过来开始耍自己了……
这一下可真把这两只鸟吓着了,扑啦啦一下就飞没影了,张毅城用手电往外仔细照了照,再没看见其落地。“他妈的畜生就是畜生!没人性……”张毅城叹了口气,说实话心里是舍不得,但也没辙,“他妈的等回来老子再买一只……”
调过头,张毅城开始往回走,却感觉越走越不对劲,“他妈的这是哪?”张毅城心里一惊,只见四周雾气腾腾漆黑一片,以手电的照明距离连个山坡都看不见,四周一马平川全是乱草,完全不见露营的山洞(山洞内有篝火,虽说已经几近熄灭,但隐隐的亮光至少在一两百米外还是能看见的)。
要说山里有雾,那倒不新鲜,来的时候和崔立严闲聊时,崔立严倒提过这个事,山里的植被多湿度高,昼夜温差也比较大,尤其是山坳子里,到了夏天或初秋,到了后半夜基本上全是雾气昭昭的,不过这种雾对能见度的影响不是很大,普通手电少说也能照三十米远。
张毅城拿的手电,全是孙亭带来的美国军用战术手电,理论上讲应该比普通手电强得多,但此刻的光照距离好像并不怎么远,“他妈的,从山洞出来的时候这雾好像没这么大啊……人要倒了霉可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张毅城按着来时的回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但走了得有十来分钟后,发现两边的环境仿佛似曾相识。用手电仔细往地上照了照,原来又回到了刚才用石头扔鸟的地方了,从地里抠出石头的那个坑都在。
“妈的……怎么这深山老林的也有这玩意……!?”张毅城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此刻也难免有些心虚,虽说自己从来没碰到过,但老刘头却时常提起,这种现象叫鬼打墙,在农村比较多,一般都发生在坟地附近,茅山术对这种情况的解释是:阴气或怨气过重所致(当年张国忠、老刘头、秦戈在巴山的那个阴气很重的溶洞中,也曾碰到过)。
“怪了……”张毅城虽说年纪不大,但思维却缜密。按张国忠和老刘头白天观察地形得出的结论,露营山洞附近的地形既不聚阴也不聚阳,山里的阴气甚至都不流经那里,而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距离山洞走走停停的也就半个小时路程,怎么可能会有这玩意?莫非古代是坟地?不过质疑归质疑,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真格的……
掏出钥匙,张毅城低头围着自己画了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中央以自己两肩方向为“横”、以面背朝向为“竖”画了个“十字”,之后两肩改面背,面背改两肩,转头九十度继续往前走。
“他妈的这是哪啊……?”往前走了大概又有十几分钟,虽说已经出了鬼打墙的圈子了,但张毅城却越走越郁闷,眼前这地方虽说是刚才没来过的地方,但仍然不认得,四周仍然雾气昭昭的,看了看表,还不到两点呢,这要耗到明天早晨,大人着急是小事,光是让这小凉风吹上一宿也够人一呛的……
又走了几分钟,隐隐约约能看见山坡了。快跑了两步,张毅城到了山坡下,深呼吸了口气后开始往上爬,来的时候听崔立严说过,山坳子的雾气也就二三十米高,只要爬得高一点,到了雾气之上,打开手电一公里以外都能看见,张毅城的想法也很简单,自己出来不回去,张国忠肯定得出来找,而当初露营的山洞也是在半山腰上,只要自己爬高点在山坡上用手电晃,一出山洞应该就能看见,这荒山野岭的一点亮光都没有,手中军用手电的强烈白光是再明显不过了。山坡上,张毅城用手电一个劲的绕着圈晃,希望能看见点回应,如果真有人出来找,看见亮光至少也得晃两下啊,可是自己晃得胳膊都酸了,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山坡上,山风比山坳子里可是大了不少,冻得张毅城直打哆嗦。“八辈子没睡过觉啊……”张毅城一肚子的牢骚,但没辙,这山里伸手不见五指,自己乱走很可能越走越远,眼下看来只有找个避风的地方暂时挨到天亮了。
打起手电,张毅城开始在山坡上寻找能避风的地方,不找则已,一找才发觉,这个山坡根本就是个“秃坡”,不但没有任何凸出的岩石能挡风,更连棵粗点的树都没有。打着手电,张毅城在山坡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看见一个约莫有一人多高的小山洞,里面至多有三米深,洞内旮旯处有一个喇叭口形状的小地洞特别明显,用手电照了照,只见小地洞直径大约有四五十厘米,深不见底,仿佛是个天然的地洞。
进了小山洞,山风小了不少。张毅城低头看了看表,两点半。“他妈的……真是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张毅城骂着街,干脆就将手电亮着摆在了洞口,心想万一爸爸和几个叔叔找自己也容易发现啊……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张毅城实在有点熬不住了,干脆把胳膊缩到了短袖T恤里开始睡觉。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一只手抓自己的脚脖子。
“哎呀……谁呀!?……让我在这睡会!明天早晨叫我!”起初,张毅城还以为是大人找到自己了,在叫自己起床,但吼了两声之后却发现不对劲,大人叫起床,往往都是推身子,哪有往死里拽脚脖子的!?
“谁!?”张毅城反应倒是快,睁眼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抓手电,但就在自己伸手的一刹那,只感觉拽自己脚脖子的手忽然加力,整个身子砰的一下就卡在了刚才那个喇叭口形的小地洞口上。
“我操……!”张毅城一声尖叫,整个身子扑啦一下被拖出去一大块,一条腿直接就进了那个喇叭口的小山洞了。“救命啊……!!”出自本能,张毅城喊得都跑调了,两只手拼命扒住了洞里几块岩石,把被拽进小山洞的那条腿往外抽,但不论张毅城怎么使劲,这条腿就好像被铁链子栓在了洞里拽一样,就是抽不出来。“爸爸……大爷!!!救命啊!!”毕竟是孩子,此刻的张毅城眼泪都下来了,身上什么家伙都没有,四处是哪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这要是碰上什么歪门邪道,恐怕连尸首都落不下……
要说那个小山洞的宽窄,正好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子,虽说张毅城双手在不停的乱扒,但还是被一点一点的拽进了小山洞,一条腿虽然是一直蹬着洞口,但这点力道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救命啊!!”张毅城脸都青了,两只手拼命的抓着一切可以抓的地方,但却一点用都没有,脚脖子上的拖拽力量太大了,就算双手抱住了岩石,没过几秒钟也得被迫松开,最多也就十几秒,张毅城的大半个身子差不多都被拽进小山洞了。“爸爸……”张毅城有气无力的哭着,两只手尽量扒着洞口的边沿……
就在这时,张毅城忽然感觉有两只超大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领子,只听嗞啦一下,身上的衣服被拽了个粉碎,朦胧中,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粗腿。
“救命啊……!救命啊!”张毅城也顾不得撕自己衣服的是什么人了,两只手狠命的抱住了眼前这双粗腿。也就是此刻,刚才拽自己衣服的那两只手仿佛又搂住了自己的腋窝……
“啊呀!”张毅城一声嚎叫,只感觉浑身一抽,被拽进山洞的那条腿差点被扯断了。不过说来也怪,虽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拽出了那个小山洞,但脚脖子被攥着的感觉却还是存在,莫非拽自己进洞那东西也一块被拖出来了?
【注解】:在《传国宝玺》的《巴山藏宝洞》一卷中,本文曾提到过,离开鬼打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转九十度的弯,但转弯的前提是手中一定要有罗盘之类的方向工具,按茅山术解释,人体受阴气影响会产生一定的错觉(鬼打墙本身就是这种错觉造成的),遭遇鬼打墙时,如果在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原地转九十度,实际转的角度很可能并不是九十度,所以有些地方的农村会流传这种方法,就是在身体周围的地上画个圈,圈里画上十字,以这个为参照物转九十度,会比较准确。
第四卷 不死传说·第一部 廖氏迷冤 第14章 字尸
漆黑之中,张毅城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扑通一下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差点没把骨头摔折了,好在摔了这一下之后,拽自己脚脖子的感觉倒是没了。情急之下,张毅城也顾不得疼了,挣扎着伸手去拿洞口的手电,就在这工夫,忽然觉得一团东西从自己脑袋顶生呼的一下就飞出了小山洞。
“谁啊……?”张毅城擦了两下眼镜,赶忙追出了山洞,用手电往山坡上照,只见一团黑影正顺着山坡往下滚。
“坚持住!!”张毅城四处找了找,从地上捡了块顺手的石头追下了山坡。
山下,雾气比刚才更浓了,能见度已经降到了不足二十米,“人在哪呢!?”拿着石头,张毅城小心翼翼的边找边喊,要说也怪,就算被那东西弄死了,临死也得喊一声吧?但这山坳子里除了张毅城一个人的喊叫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连虫子叫都听不见,四处安静得让你窒息。
就在张毅城准备回到山坡上居高临下再看看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坑中哗啦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在里面了。“坚持住!!”张毅城咬破舌尖,扑的一口血喷在石头上,顺着声音跑了过去,不一会,发出声响的地方已经进入手电的光照范围了,只见两个人正扭打在一处,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正在单方面被打。
之所以说是被打,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还手的余地,正对着张毅城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后背,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全是土,就跟刚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此人半蹲半跪的骑在另一个人身上,用两只膝盖顶着被骑者的胳膊,而其自己则正抡圆了胳膊狂揍下边这位。
看到这一幕,张毅城也是一愣,以前听父亲和大爷说过怨孽害人的方法,自己也见到过几次,至多是用嘴咬或者用手插,还真没见过用“大铁炮”生砸的,但奇怪归奇怪,此时此刻救命恩人被压在下面挨揍,自己哪还有时间思考?
“敢拽我脚……!?”张毅城快步蹿到打人者的背后,狠命抡起带着“童子眉”的石头照着这位的脑袋就上一下。要说这下可够狠的,只见打人的这位身子一震,扑通一声就歪倒了。
“这么简单?”张毅城愣在了当场,自己听张国忠和老刘头说过巴山的事,在自己印象里,山里的玩意应该很厉害才对,斩铁都不好使,最次也得用龙鳞,怎么这会让自己碰上,一块板砖就解决了?
就在张毅城一愣的工夫,刚才挨打的这位从地上噌的一声就蹿了起来,敏捷程度就如同猴子一般,还没等张毅城看清其到底什么样,便消失在了浓雾中。“哎……别跑啊……你谁啊!?”张毅城也傻了,看这位的速度不像是人啊……这到底……
蹲下身子,张毅城仔细的看了看挨砸的这位,只见其腰里栓了个麻袋,半鼓不鼓的,往下是一条脏兮兮的破裤子,裤腿挽着,再往下,一双旧了吧唧的绿色解放凉鞋……“这……”张毅城一下傻在了当场,原来被砸的不是别人,正是外出采药的大手刘……
摸了摸鼻子,还有气,但不论张毅城怎么推摇,这大手刘就是不醒,急得张毅城都快疯了,人家好心救自己,却被自己砸晕了,这阴山背后的连个人都没有,万一人死了,蹲监狱是小事,这份恩将仇报的内疚可是要背一辈子啊,况且听崔立严说过,此人好像还有一个瘫痪的母亲,怎么向老人家交代啊……
“刘叔叔……你快醒醒啊……”张毅城把手电放在了一边,把身上残留的烂衣服脱下来捂在了大手刘的伤口上,一个劲的按人中顺心口,折腾了少说二十分钟,只见大手刘浑身一颤,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捂了捂头上的伤口,一转头看见了张毅城。
“刘……”看见大手刘忽然醒了,张毅城还挺高兴,刚想说两句什么,便发现一只拳头已经抡到了自己的眼前……
迷糊中,张毅城只感觉到两耳生风,就好像在游乐园坐转盘飞机一样,虽说还有点意识,想醒过来,但这两只眼怎么也睁不开,直到感觉有人用针扎自己……
睁开眼,张毅城第一个看见的是老刘头,旁边是崔立严和大手刘。
“你这个小兔崽子……人家好心救你你用石头砸人家……”老刘头嘿嘿一笑。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们是一伙……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大手刘傻乎乎的拼命解释,“小娃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我还得谢谢您……要不是您把我从那洞里拽出来,我就不止是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