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和方建,则一包泡面也没有,饿了一整天了。
高强说,有个人开始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但是现在,只有医院的垃圾桶还有食物,“他捡了一份盒饭,别人只吃了一两口。我看菜色还不错”,高强说,但他不敢吃,因为害怕有病毒。
在垃圾桶找吃的这个人很年轻,今年27岁。他也在公园里,一个人远远坐在条凳上,他说自己去年9月来了武汉,一直没有工作,别的事他不愿意多说。
其实,他们很警惕外来的人。在我叫的5人份外卖送达时,老谭和盛宽却迟迟不来。我和方建转了一圈,在马路边找到他们,招呼他们趁热吃饭。但他们连连拒绝,说是吃过了。
盛宽吞吞吐吐讲出了原因,他担心又被拍照。他们遇见过几波人了,有的给他们留下点东西,立刻就狂拍照片,“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正常工作,只是遇到困难时期,就给我们曝光出去,太丢人了”。
确定不拍照片后,他们才放心,把饭菜端起来吃。
高强对我说:“要不是碰上病毒,我们也不会住在通道,现在还被人追着撵了出来。我们也想早点开工,正常上班、赚钱吃饭,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救援住的地方没有了,高强担心真的下雨,他们会更加困难。
吃的东西也快没了,有钱也买不到。管理严格,小商店大多没开,超市又不对个人开放。他们现在有的食物,还是前几天趁早买的,以及部分公益人士的赠予。
高强记得,前后大概来了3拨人。
“第二拨人是2月21日来的,自称是红十字会的人,他们给的东西最多”,高强说,来的人给了他们一人7个口罩,嘱咐说每天都要戴着,还给他们发了垫子、被子,以及棉大衣——就是在3天后被淋湿的那些。每人还得了10桶左右的泡面。
第三拨人是民间志愿者,来的那天是2月23日,给了他们每人两盒盒饭。高强吃了一盒,留着另一盒第二天吃。
为了节省开销,他们习惯了每天吃一顿,还都是在晚上吃。方建说,过道里不许生火,他们只好在晚上悄悄做,下面条。白天就在公园里走走,晒一天太阳。
每天早上八九点有固定的人员会来给他们量体温、发口罩。但他们说,这批人只是做做样子,来了就给最近的人量体温,旁边的人就拍照。泡面也只给一桶,给的时候又拍照,“表明做了工作,剩下的人就不管了”,方建说。
他们怀疑,对通道冲水的人,也是他们叫来的。
究竟是谁?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解决眼下的困难。
事情很快有了变化。
2月24日晚上10点,他们被人冲了水的消息,在一个志愿者群中传开。有人立刻组织起救援小队,在凌晨时分,六七人带着新的被子床单,赶到了黄鹤楼公园附近。
然而,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根据线索,志愿者在另一个通道找到了人,是方建和盛宽两位老乡。他们得了被子,有位独立纪录片导演提了一大袋零食,坚持让他们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