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厉害在于既可伤人,也可自伤,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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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经常遇到的事。每每谈到具体问题,分析原因与对策时,总能听到突兀的声音:美国(西方)也(曾)有这样的问题啊,中国比过去好多了,将来一定会更好。继而用那种审视的,傲慢又嘲讽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你。一次教育论坛,一位外国朋友就此对我说,有些中国人真奇怪,大家就一起讨论问题,没批判中国,怎么总有人反应那么强烈呢?
前些日子和一位曾留学海外,经济学方面的女士聊天,谈到此国经济,她说了自己的担忧,我也谈了房地产等基本问题的看法,大家谈的都是事实层面,没有价值判断,更没有对比。但她立刻改了一副面孔,说中/国比过去好多了,将来一定会更好。
进而一改她的悲观看法,为当前的问题(甚至环境污染,学术和官场腐/败等)一一辩护。并列举了西方国家的一些问题,意思是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问题。如此,本应深入探讨的问题被莫名中止,交流沦为无趣无效。
越来越多的学子,自己花点钱到国外读个一年的硕士,很可能没学到什么,但怎么样也算喝过洋水,应该有所谓的国际视野,更辽阔的世界观、国/家观和价值观。或许,对于大脑基本定形的人,送到哈佛或天堂也是老样子。
曾经遇到一个姑娘,样子甜美,多是微笑着,喜欢阅读和艺术,家境较好,经常出国或国内各地游玩,住很高档的宾馆,朋友圈里经常晒各种奢华的现场和食物,自觉这样的生活非常幸福美满。
有一次在书店遇见她,谈到喜欢的书,她有些让人意外地说喜欢看关于中国军事方面的书与节目,基本就是我军威武或扬我国威的自豪感,关心钓/鱼岛和南/海,讨厌美日等国,但并不妨碍她经常去这两国吃喝玩乐。她说自己爱国,并引以为豪。
但一谈到国内的具体问题,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宗教、民族等任何一个方面,她几乎都是不清楚。我谈到教育,谈到西部的一些情况,她说不可能吧,国家不是在西部大开发吗?谈到农民工孩子无法在父母工作所在地上学,她反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到大城市来呢?北京已经人够多了!
谈到雾m,她回国后,有呼吸系统的问题,却乐观地说,国家在发展,得给它时间,再说肯定越来越好。我问在这个结构下,你认为雾m可以治好吗?她说肯定啊。但问到具体措施,她就失语,说没具体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说那你凭什么说肯定会越来越好呢?她说做人难道不应该乐观吗?我说假如没有人在努力,也有可能更差。她说你怎么那么悲观呢?社会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啊。
谈到历史,她基本就是给你背中小学教科书,当然,具体内容她都忘了,但基本原则总惦记在心,就是:历史总是在进步,今天的一切都是历史的正确选择,明天会更好。
这便是特色罢,你谈事实,他谈意图;你谈问题,他谈道德;你谈道德,他谈立场。反正就是浪费生命。当爱国没有行动与实质,又要显得自己主流和高尚,只能用些虚妄的说辞来掩饰内心的空洞。
事实上,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她对这个国度的现实和历史几乎一无所知,脑子里装满了从未经反思的东西。只有反思过,才属于自我。未经反思的人生,等于没过。因此,不难理解她从书店出来后,遇上民工就掩鼻而过,面露厌烦。就像那些舞台上口口声声唱爱/国歌曲的人,背地里很可能就是盗国、道德沦丧的人。
笔者曾经在一次以海归为主的聚会后和几个人坐一位美女的私家车回去,在过十字路口时,见到有不那么按红绿灯过马路的民工,她面露鄙夷,说这么低素质的人就应该回他们的乡下。她当然是热烈的爱国者,晚会上一曲《我的中/国心》唱得落泪。
我们经常看到这些生活优越又高雅的女士,她们经常为话剧或电影里的悲惨故事落泪,但对现实的苦难一无所视。似乎通过虚构的故事,更可以呈现她们的人性之美之慈悲。她们对于现实中致力改善现状的人,多是挖苦取笑,认为关注这些负面问题的人内心阴暗偏激,“你说你能改变什么呢?”她们这样的质问往往让人哑口无言。
我说,个体是卑微的,但并非没有责任,我不问结果不管悲观乐观,我就去做我应该做的。她们或许会哈哈大笑起来,说真有意思,白干不是浪费生命吗?我说那怎么办呢?你又说自己那么爱/国。她们会说,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就是爱/国啊。
谈到信息多元与流通,我说有些信息无法可见,会影响看问题。姑娘面带一种淡淡得意又嘲讽的审视般目光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质问:你看那些信息,想干什么呢?我无言以对,所谓成人,就是要有完整的世界观,独立的判断力,这样活着(在某些方面)相对自/由,这难道不是小学生就应该懂得的常识吗?
姑娘说就像农村的孩子与城市的孩子,信息接受不同,智力发展不同,他们一样可以很好地生活在农村,这有什么问题吗?哪里存在你刚才说的不平等问题呢?我们看不到部分消息,国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你知道那么多信息,又很多是居心叵测的东西,反而可能让人变得丧失判断力,被利用。人还是活得单纯点为好,我就不喜欢复杂的人。像你们这些人,看那么多没用的信息,那么复杂,真可怕。
我说自己就是个简单的人,只是直面问题,进而试图改善,让活在这里的人们更好。姑娘你只是笑而不言,面带嘲讽,没有慈悲。就因这些自己不去努力,还嘲笑争取者的人足够多,与苍蝇在垃圾堆里和谐共存,成了习俗与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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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很多人,从来不关心现实的具体问题,对历史一无所知,民众艰辛的生活对他们是另一个世界,朋友圈里就是吃喝玩乐,各种个人秀,见面就是家长里短。这也算正常,中性,没有人乐于关心这些所谓负面的东西,人也有不关心政/治的自由。
但他们却十分爱/国,一听到有人批评现实的不公或问题,他们就跟你急,问你到底是什么意图。我说我就是想解决具体问题,希望民众生活更好。他们更近一步,带着情绪质问:这是你的祖国,就像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说它不好呢?
一个国/家就是一个国/家,国并非人。如果我们到一个城市(或国/家),一路上遇上一两个不愉快的人,发生了一两件不愉快的事,就算跌落了人之为人的底线,也并不能就此判定这个城市(国度)整体如何,因为这有偶然性,或许只是特殊的个别。除非这件事属于某个传送链的一环,有外在的系统延伸。但一个人不一样,有时,一个人做了一件跌破底线的事,你就能够据此对他作整体判断。
所以将国/家比喻成一个人,是非常不恰当的。人是有人格和情感的,可触可感的存在。国是近代以来的建构,真正存在的只有其中的民众,每一个人。
将国看成人,这是情感忽悠的基础。在国被强行偷换为祖国之后,也轻而易举地替换为母亲和大家庭。如此,你就不能对它有不满,更不能不爱它,所谓子不嫌母丑和家贫,不然就是跌破作为人的底线。
这就是情感忽悠的厉害所在,国即使不好,不爱你甚至陷害你,你还不能表达不满,只能死心塌地爱它。甚至为了它赴汤蹈火,甘于牺牲生命。因为它是母亲。事实上,生你养你的才是母亲,这只是医学常识。
同样,你说某国某地有某些不好的地方,并试图改善之,这很正当,并非否定全部,并非所谓不爱/国。
曾经以为,爱G或许是个中性词,谈不上好坏。事实上,单纯只爱一个国家,而非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样的爱是狭隘、虚伪和肤浅的。你不用太用心就能发现,凡在现实中言必爱G的人,几乎都是虚伪的自私者。爱G只是遮羞布,掩饰他们损民利已的伤国行为。真正“爱*国”——事实上是爱民——的人,只会默默的做事。
此文所言的姑娘,并非特定的某一两个人,或许是较普遍的存在,也包括男性。就因为普遍,才有言说的必要。这些都真实发生在我的生活里。
他们将来会成为父亲母亲,进而传递以爱/国为名的妄想。个别人,或许会因为孩子成长受遭遇的问题比如无法异地入学、呼吸道疾病等,而对现实和自我有反思,极个别甚至会投身到为更多的孩子争取权益的行动中。但绝大部分人难以改变,就像石头。
石头的厉害在于,既可伤人,也可自伤,所谓搬起石头(自己)砸自己的脚。越坚固的石头,越不为外力(特别是慈悲的心灵)所影响,就像已固化的、不再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所谓脑袋。(哑河微信:wjbeye)